他扶起李眠兒的一隻手腕,手腕已然紅腫不堪,好在骨折處面板沒有損傷,從外面看來,並看不出骨折,只是形狀有些異樣。
再看李眠兒,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灰白的嘴唇幾道齒清晰可見,足見斷骨時,她有多痛苦了。
接骨先得正骨,林景淵命手下衝碗麻沸散過來,讓李眠兒飲下,免得正骨過程太痛,她承受不住再次昏厥。
一切準備停當,林景淵緊繃的心也平復了不少,若不是皇上事先有命,單要他靜下心實施接骨,不留後患,倒也不無可能。只是皇上這一口諭下來,就怕萬一有閃失了。
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林景淵閉目凝神,手上輕輕拿捏以定準骨位,深深幾口呼吸。
長公主一手捧心,一手緊緊攥著喬令侍的小臂,眼睛則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林景淵的手,見他一直闔目調息,手上只是來回在李眠兒的腕間迂迴,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著手正骨
長公主正暗自著急,卻瞅見林景淵那雙原本看似毫無力道的手猛然用力,僅僅一個眨眼間,已是接連使出推、拽、按、捺等一連串手法,然後就聽輕輕的一聲骨合之音,再然後就是李眠兒喉間傳出的悶哼聲。
正骨堪堪結束,林景淵這才睜開眼來,即時接過下屬遞來的藥膏,均勻在塗在李眠兒仍舊腫脹的手腕上,再拿布條包紮固定住。
眾人吁了一口氣,林景淵抹了抹面上的汗,開始接另一隻手腕的斷骨。
同樣的步驟,同樣的手法,林景淵很快也將李眠兒的左手腕成功正骨,緊接著抹藥、包紮。
待整個接骨停妥,外頭已是煞黑。而過程中,許是麻藥的作用,李眠兒一直沒有醒過來。
林景淵又寫下好幾貼藥方子和幾副食療方子,供李眠兒復養期間用,結尾不忘例舉一些禁忌事項。
長公主命喬令侍一一記下,才放一眾太醫安全離開。
“長公主,這一下午,您也夠操勞的了!不如您先回去歇著,這邊有鳶畫她們呢!”喬令侍一邊扶長公主坐回貴妃榻上,一邊開口勸道。
“本宮再待一會,若她還不醒,本宮就先過去休息!”長公主遠遠望著昏躺在床榻上的李眠兒。
這會兒,她也懶得追究事件的經過,只等李眠兒度過這危險期再說罷!
昏迷中的李眠兒,雖然肢體一動未動,可她的神識卻在馬不停蹄地奔跑著。
一會兒是夢到小時候替疏影捱了一巴掌,一會兒又是夢到遭受追殺,一會兒又是夢到隻身墜下懸崖。
她拼命地逃啊,拼命地跑,拼命地逃啊,拼命地跑……
跑著跑著,終於,跑出了府宅,跑出了皇宮,跑出了都城。
郊外,她也不辨東西南北,只是一味地亂走。心中昏昏沉沉,想一路南下去尋他,卻又不知哪邊是南,好容易依著太陽認出了南向,便又開始跑起來。
她使勁渾身力氣施展影遁,急切迫切地奔向南邊邊境,她想見周昱昭,想當面求他帶自己遠走高飛,告訴他自己撐不下去了……
可過了好久好久時間,她的前方,她的四周忽然變得渺渺茫茫一片,一望無際,荒草連天,涼風瑟瑟,冷霧濛濛的,嚇得她肉顫心驚,立住腳,寸步不敢移動。
正在她絕望無助、躊躇不定之際,忽見迎面來了一人,骨玉神秀,英姿勃勃,滿面含笑,仔細辨去,來人不是周昱昭又是誰來。
於是一股熱氣由丹田直透到頂門,她猛然精神一爽,心地也隨之開朗。她奮不顧身地衝過去,還未到跟前,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雙臂,撲向他的胸懷。
誰知就在雙手觸及他衣裳的剎那,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來,她痛撥出聲,縮回雙手,拿眼瞧去,卻是袖中空空如也……
我的手腕呢?我的手腕呢?李眠兒嗖地睜開雙眼,驚慌失措,急急地抬頭,勾著脖頸看向自己的身體,尋找雙臂,發現自己的手腕竟然還在,只是縛滿了絹帶,這才躺回去,吐出一口濁氣。
一口氣吐完,不由再次抬起頭看向自己右腕處,怔了怔,乾乾的雙唇嚅了嚅:“金川?!”
第一百二十回繡帕作書慰蕭郎
鳶畫聽聞動靜,急忙趕來探視:“青煙妹妹,你好歹是醒過來!你不要亂動,好生躺著別動!”
直到驚動了鳶畫幾人,李眠兒這才憶起自己正身處仁壽宮裡頭,瞅瞅隱在錦帳上角的金川,她舔舔嘴,啞著嗓子:“鳶姐姐,我這渴得厲害,可有水喝?”
“哦——哦,有,有,有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