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電器裝置一應俱全,陽光從乳白色的窗簾後透了過來,溫馨而光明。玻璃門將寢室隔開,裴立業躺在大床上,一臉安詳,趙敏芝陪在旁邊,正在剝橙子,抬頭看到明晚,從門後走了出來。
明晚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趙敏芝卻不曾發作,只是淡淡地說。“你來了,孫管家說你昨晚在孃家過的。”
這當然是裴立業有心遮瞞,才讓孫管家保持緘默。
可見他是真心虛。
“從馬代爾夫回來好多了,這兩個月控制的不錯,怎麼會突然又嚴重起來?”趙敏芝無奈搖頭,憂心忡忡。“醫生說不容樂觀,必須長期住在醫院。”
到這個時候,明晚才發現自己沒有做壞人的潛質,即便忌恨裴立業,她也沒想過要裴立業一命賠一命。
她輕輕推開玻璃門,靜立裴立業的床邊,端詳著他銀白的髮鬢,心中落寞惆悵。當年的他即便做過錯事,如今的他也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
再者,即使是裴立業死了,母親也回不來。
“公司的事,恐怕要提前交給煜澤了,醫生不贊成老爺子繼續工作。”趙敏芝坐下,繼續剝了一個橙子。
明晚無聲點了頭,眼看著趙敏芝臨時出去接了個電話,她留下來守在病房內。
裴立業緩緩醒來,發現明晚的存在,眼神微微發亮,極為動容。
“事情過去很久了,您也別再記掛了。”她面無表情地說。“人死不能復生。”
裴立業苦苦地笑,笑容苦澀地令明晚心酸,心並不因此而痛快舒暢。他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她俯下身,知曉他無力說話,但顯然他有話要說。
他的聲音不如往日響亮鏗鏘,她卻還是聽得清楚。“我對明家而言,是一個罪人。”
她情緒起伏,閉上眼,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即便過去六七年,母親的離世,依舊是她心中的痛。
裴立業眼神定住,緩慢至極地嘆了一口氣:“我認識你媽的時候,明知道她是成均的妻子,但還是喜歡上她了。人這一輩子,什麼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就唯獨感情這件事,誰都沒辦法——”
“別說了,我不想再聽。”她拒絕,知道更多殘忍的內情。
“趁我還清醒,解釋清楚,不能讓你胡思亂想。我喜歡你媽媽,是單方面,沒有任何不尊重她的意思。你媽媽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你應該相信她的為人。”
明晚無力地俯下身子,蹲在原地,她當然尊敬親近母親,因此更無法容忍任何人破壞母親在心中的完美形象。
“當年我約她,只是想跟她談談關於你爸公司的事,經濟低迷,建築公司遇到了不小的難關。她不想折了你爸的銳氣,所以私下找我想辦法。”裴立業神色頹然,沉寂在遙遠回憶中,眼底盡是痛楚。“我等了她一整天,後來才知道她在來的路上出了事。”
明晚默默抬起臉,淚光閃爍,泣不成聲。自己永遠忘不了那個黃昏,父親找到班上,滿目血紅,她的心裡頭咯噔一聲,知曉母親的死訊,一路上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閉上眼,苦嘆道:“對我而言,姜璇的死,何嘗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他同樣在愧疚和痛苦中自責,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看著姜璇家庭和滿。得不到和失去,是兩種不同程度的折磨。
“啪”,手機墜在地面的聲響,令明晚耳膜微震,心跳加快。
她猛地轉過臉,只見趙敏芝站在不遠處,隔著玻璃門,神情惘然,臉色如紙。
明晚木頭人一樣走出了醫院,上一輩的事,早已打亂了她生活的軌跡。黑夜不知不覺早已降臨,她看著對面街巷中的店鋪內,裝扮著聖誕樹,彩燈星星閃爍著光,掛滿了七彩禮盒,唯獨身後的醫院,依舊肅穆冷清。
呵,今天是聖誕節啊。
她卻完全沒有過節的心情。
裴立業的話是真是假,有幾分真,幾分假,她不想再去追究。秘密早已隨著母親的死而深埋地底,她執迷不悟,也是徒勞。
裴煜澤下了班,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見明晚坐在花壇邊,抬頭仰望星空的模樣,落寞孤單。
他朝她走過去,下顎緊繃,眼神幽深。
明晚無聲地望向他,他穿著純黑羊絨大衣,高大英俊,沉默不語的時候,竟然有了裴立業的幾分精幹輪廓。
虎父無犬子。
以前,是所有人有眼無珠。
她淡淡地笑,突然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就像是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