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昨晚的偷襲,慕青岙的近身護衛人數由二十七人銳減到十三人,其中八人重傷,其餘都或多或少帶著傷。
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昨兒還跟她嬉皮笑臉打鬧的那幾人,都在戰鬥中犧牲。
他們都是父母的孩子,家鄉的親人正盼著他們凱旋而歸。
可是他們的身軀沒有貢獻給保衛國家的戰場,而是死在黨派的撕逼大戰中。
透過車窗,輕雲偷偷向外看,走在最前面的慕青岙,身姿不再挺拔,失去兄弟他比誰都要難過。
從母妃死後,他的心是被這般出死入生的好兄弟們捂熱的。
從南蠻到北胡,很多人陪著他走過數個年頭,可是他卻沒有辦法護他們一世安寧。
昨夜偷襲他的,一半是大周朝人,一半是胡人,他的父皇和兄弟們,真真的不希望他活在世上。
到底為什麼?他已經遠離朝廷遠離那些骯髒嘴臉,為什麼那些人仍舊不願意給他一條生路?
輕雲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平靜了幾天的心又開始糾結,這次去戎城,不論用什麼代價,一定要找到豆寶,不然……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如果找不到豆寶,她隱隱的覺得,兩人恐怕這一世都再見不到了。
行進的速度放緩,直到午後隊伍才離開皚皚雪山,朝下走進入平坦的小路,漸漸的輕雲看到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傍晚才將將來到小兵說的驛站,這裡已經靠近北胡的戎城,可是驛站裡卻一個人影都沒有,只留下一座破敗不堪的空房和數十具僵硬如鐵的屍體。
宋輕雲最後一個下車,她剛剛站穩想活動一下身體,慕青岙就一臉鐵青的走過來。
她的動作頓住,謹慎的看他靠近自己,問道,“怎麼了?”
“你跟延平去打些水回來。”
“我?”
宋輕雲指指自己的鼻子,看到劉延平已經拎著好幾個水囊過來,她只好點頭說道,“好!”
由於她的腳傷沒好,所以劉延平就趕著馬車往南邊的一條小河走去,周圍的雪被大風吹得形成一個個旋渦,深的地方能有數十米,只要踏進去就別想安全出來。
劉延平小心駕著車選積雪少的地方走,快到小河邊的時候,四周已經沒有路,眼前是一堵高達十二三米的雪牆。
此處避風,肆虐的北風在這裡繞開一條路,氣溫要比其他地方要暖和些,輕雲盯著雪牆若有所思。
“劉大人,不如取些雪回去燒開,一樣可以喝的。”
劉延平愣住,半晌才打著哈哈說道,“對,宋夫人說得對,我咋就沒有想到呢?”
說著他不緊不慢的伸手抓了一把雪,慢悠悠的往水囊裡塞,動作遲緩的讓輕雲直冒火。
“劉大人,你這……你這是幹啥呢?”
“哦,裝雪,宋夫人不是說要裝些雪回去燒成水的嗎?”
“可是你這樣要裝到什麼時候?”
“夫人別急,等他們在驛站安頓下來,就會有人過來幫我們倆,咱們手無縛雞之力,況且你頭上還有傷,不能幹重活。”
宋輕雲到不覺得自己是個病號,腦袋上的傷口偶爾會給她帶來鑽心的疼痛,挺過去就沒事了,至於腳上的凍傷,得益於劉延平,腳趾神經末端有感覺,慢慢養著也會調理好。
可慕青岙手底下的人,沒有一個不掛彩的,她知道劉延平的藥箱裡基本上都空了,不然早就給那些受傷計程車兵們包紮傷口。
要他們拖著病體幹活,宋輕雲於心不忍。
於是她不顧劉延平的阻攔,從馬車裡找到一把鐵鏟子和幾個空的酒罈,很快就把雪裝滿,於是催促劉延平調轉車頭,回驛站。
劉延平還要拖延幾分,這時候從外面過來一個人,正是慕青岙身邊的小兵,對劉延平使了個眼色後,劉延平毫不猶豫的牽著馬往回走。
到了驛站門口,輕雲狐疑的看著癱坐在地上計程車兵,剛才她離開時還不曾如此脫力,怎麼眨眼間一個個萎靡不振的?
她不知道慕青岙把她支走,是不想讓她看到驛站裡的恐怕場景,除了幾十具屍體,地上到處都是人的肢體和內臟,若被她看到,指不定會做多長時間的惡夢。
她扶著殘垣斷壁進了驛站,地上被收拾乾淨又鋪了一層雪,可空氣裡仍能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除了殘破的牆壁,上房的屋頂也沒有完整的,士兵們失血過多,如果晚上住在這種環境下,估計明早又有一半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