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二郎摸著下巴,似乎覺得聽到了一個新奇的問題,說道:“那就得看你殺的是不是走陰蛇的肉身了……唔,我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一聽,感覺能問出點門道來,當即就繼續追問道:“那肯定殺的是肉身啊,不然除了肉身,還能有別的?” 曾二郎擺了擺手,說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肉身,並不是它那像仙家一樣的蛇軀,而是它的‘人身’。” “人身?什麼意思?”我心裡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想啊,陰物該怎麼返陽?”曾二郎反問道。 “從鬼門關溜出來?”我回答道。 “對,但鬼門關可是有黑白無常守著的,它憑什麼能溜出來?” 曾二郎這話問住我了,我又沒當過鬼,自然不知道從鬼門關進出是怎麼個流程,只能茫然的搖頭。 他笑了笑,說道:“很簡單啊,你想想,什麼樣的鬼,能從鬼門關返陽?” 我思考了片刻,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說道:“轉世投胎的?” “對咯!走陰蛇想要從黑白無常眼皮子底下溜出來,就得偽裝成轉世投胎的魂魄,這就好似一層皮,或者你剛剛看到的路引,黑白無常只要確認無誤,不管是蛇啊貓啊還是狗啊,都會放行,所以走陰蛇就這麼溜出來咯。” 曾二郎說完,補充道:“既然是投胎的魂魄,那肯定會有個去處吧?但走陰蛇沒有,畢竟它是偽裝著混出來的,因此它就只能鳩佔鵲巢,擠佔一個軀殼,而且一定選的是凡人的肉體凡胎,畢竟有個人身能少走上百年彎路,而且人是萬物之靈,誰會放著好的不挑,挑一個畜牲的身軀呢?所以這也就導致了偶爾有一些嬰兒,出生就‘一體雙魂’,或者目有重瞳。”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裡暗暗覺得,這一趟算是來對了,繼續問道:“那走陰蛇的蛇軀又是怎麼一回事?” “很簡單啊,人身只是它鳩佔鵲巢得來的,並不是它的肉身,蛇類的魂魄也沒辦法在人身內修煉,所以走陰蛇大多會選擇讓一部分的元神出竅,隨便找條有天賦有根基的蛇類,碾碎神魂,擠佔軀殼,修煉化形。你殺了它的蛇軀,也只是讓它一部分元神受損,它溫陽一段時間後,照樣可以再次元神出竅,擠佔一個蛇軀繼續修煉。” 我吃了一驚,下意識想起了先前在墓穴裡邊看到的壁畫。 在壁畫上邊,走陰蛇怎麼殺都殺不死,一直會有新的走陰蛇出現……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而且,我又回想起一個細節,劉若蘭還在世的時候,柳仙曾入夢提醒過我:‘叫王世龍儘快找到走陰蛇的肉身……否則,再過兩天,我就保不住劉若蘭了。’ 我當時只以為是字面意思,但顯然並不是,柳仙所說的,是讓老爺子找到走陰蛇的‘人身’——以我對老爺子的瞭解,他肯定當時就能聽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這麼一回想起來,就有很多不對勁的細節。 為什麼柳仙當初會說我見不得蛇? 為什麼藥鋪老闆娘徐二鳳會變成那副古怪的模樣? 當初老爺子進山到底是因為什麼耽擱了? 以及……走陰蛇臨死前,所說的那句:‘你知道本座為何非要侵佔那個爐鼎麼?’ 是啊,到底為什麼呢? 無數疑問在我的腦海裡邊揮之不去,讓我一時間感覺自己深陷於迷霧之中,周身的鬼城都不如我腦海內錯綜複雜的思緒那般陰沉。 走陰蛇還沒死。 它的神魂,還在某人的身體裡邊,靜靜地溫養著。等到它補全神魂,再次元神出竅,重新修煉,又會捲土重來。 想到這,我脊背一片冰冷。 老爺子分明知道這一點,當初卻什麼都沒有跟我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思來想去沒有結果,明知想不出什麼結果,卻還是忍不住思緒翻湧。 這時,曾二郎忽然停下腳步,說道:“坊市要開了。” 我緊跟著停下腳步,不得不停下思索,專心眼下的事情。我環顧四周,隨後問道:“開坊市?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開坊市有什麼用?” 在古時候,坊和市之間是分離分隔的,坊就是居民的住坊,市則是採購的集市,有點類似於現在的步行街。為了便於管理,一般到了晚上就會有宵禁,禁止進出,到了特定的時間,坊市之間才會停止隔離,互相流通。 忽然間,在黑暗深處,傳來一道沉悶的鼓聲。 擂鼓一響,八方人聲滾滾而來。青臉的、白皮兒的、吊舌的、腦袋開瓢的——牛鬼蛇神從各個黑暗的角落湧出,奇形怪狀,形態各異。商鋪上的燈籠亮起黃綠色的光,商鋪老闆開門招攬生意,鋪子裡邊賣的都是人頭五臟,放眼望去,就沒有一個活人。 我手腳冰涼,如墜冰窟,一時間都不敢喘氣,生怕引起注意,一群冤魂厲鬼就湧了上來,把我給生吞活剝了。 眼下胡妻受損,碑王更是元氣大傷。就算它們是全勝狀態,也無濟於事,因為光我看到比碑王戾氣更大的厲鬼,比比皆是。 曾二郎斜睨著我,問道:“怎麼,怕了?” 我不想落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