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是外圓內方的,上邊滿是銅鏽,看上去年代久遠,刻的字已經模糊不清了。我不知道哪一面是正、哪一面是反,也不瞭解卜算之術,所以就算三枚銅錢擺在我眼前,我也看不出什麼門道,只能在心裡邊暗暗祈求是個好結果。 曾二郎盯著這三枚銅錢,像是揣測到了某種結果,眼神中生出明悟之感。 但下一刻,異變突生,只見其中一枚銅錢,忽然從當中裂開,咔嚓一聲,被無形的力量一分為二。 曾二郎的臉色變了,我很難想象,竟然能在一個人臉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申請。即便是方才,聽我說是來找胡太奶的,他也沒有如此凝重過。 一時間,他像是成了一個雕像,站立著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手裡的三枚銅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這象徵著什麼,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良久,曾二郎才抬起了頭,盯著我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咋了?”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算出來了嗎?結果咋樣?” “沒算出來。”曾二郎語氣艱澀的說道:“什麼都沒算出來。” 我鬆了口氣,說道:“沒事,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算不出來就算了……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曾二郎神色複雜,他搖了搖頭,說道:“本來是算出來的,但你裂開了。” “啥意思?什麼叫我裂開了?”我總覺得聽著不像是好話。 曾二郎聲音竟然帶上了一絲顫抖:“這就意味著,未來的你,不在天命裡邊了。五行之中,六道之內,你就不存在過,所以我算不出來……就算你站在我面前,我也算不出來,因為……” 說到這,他忽然停下了講述。 我下意識追問道:“沒太聽明白,這是好兆頭還是壞兆頭?” 曾二郎沉默了半晌,最後憋出了一句:“說不準。” 我心說就你這樣,李暇都比你會算命,剛剛還在那吹,說什麼能卜算天機,結果我一問,就憋出一句‘說不準’。 似乎是看我臉色不太對勁,曾二郎補了一句:“只有兩種情況,會出現這種卦象。” “啥情況?展開說說唄,”我追問道:“這和我能不能見胡太奶有啥關係不?” 曾二郎說道:“首先第一種情況,就是你以後會成仙,所以因果算不出來了,不僅如此,和你有關的人或事也算不準了。” 我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說道:“哎,好事啊!這準嗎?借您吉言了啊!”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你以後犯了極為嚴重的天條,引得天下大亂、蒼生浩劫,不僅被天劫轟得形神俱滅,就連因果未來都被斬斷,天道為了匡亂反正,把你給滅乾淨了。” 曾二郎頓了頓,補了一句,說道:“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高一些。” 我純當他在放屁,眼下我一巴掌就能被他拍成肉醬,自保都成問題,以後還能成仙或者禍亂蒼生?聽著就沒譜,簡直就像是天橋底下三流的算命先生。 還是那句話,李暇都比他會算命。 但我嘴上還是得恭維道:“還得是您,這都能算得出來,真厲害啊!” 曾二郎卻突然不吃這套了,說道:“拍馬屁也沒用,這事我得商量商量。” “和誰商量?”我心裡隱約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了這麼一嘴。 “明知故問。走吧,你不是準備去白家村麼?正好走一趟。” 說完,曾二郎就繼續順著田埂往前走去。 我連忙跟上,提著煤油燈,刻意落後他一步,在他身後走著,說道:“哎,有個問題,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問。”曾二郎說道。 昏黃的光線搖曳著,我在心裡整理好措辭之後,說道:“我要是沒認出您來,或者您沒打算露餡,之後會怎樣?您原先真打算把我送到白家村啊?” 曾二郎點了點頭,說道:“對啊,我和老白對半分,他要魂魄,我要肉身,兩不誤。你自個走過去,還省得我運過去,方便多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就再也出不去了。 只要稍微走錯了一步,說錯了一句話,我怕是要交代在這裡邊了。 看似雲淡風輕的在聊天,實則危機四伏。 我稍微穩了穩心神,強作鎮定,半開玩笑的說道:“那現在呢?咱們還是得去白家村,您不會真把我對半分了吧?” 曾二郎頭也沒回,不鹹不淡的說道:“你不是很聰明嗎?就數你心眼子多,那你就猜一猜唄。” 我訕笑道:“哪有哪有,我根本沒腦子,打小我爹孃就說我的愚鈍。” 曾二郎沒回話,我只好自說自話繼續說道:“我猜……應該是和白仙商量正事兒吧?” “呵呵,你還真瞧得起你自己。”曾二郎說道。 他語氣雖然充滿了不屑,但我卻注意到,他原本拿著那三枚銅錢的左手,此刻正死死地攥著,就像是抓著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一樣。 看來曾二郎十分在意方才的卦象,而且是真打算和白仙商量商量這件事,至少胡倩的名頭不是假的。 我心裡有了底,但還是裝作揣揣不安,跟在他身後。 曾二郎保持著沉默,他似乎不需要燈光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