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山上的道觀給人莊嚴、光明、正氣的感覺,那麼我眼前的這一座道觀恰恰相反。它漆瓦是黑褐色的,在磚石縫隙中,長滿了不知名的墨綠色植物,給人壓抑、陰沉、恐怖的感覺。 道觀下面是一條長達數十米的臺階,由厚重的岩石鋪就而成,看上去粗獷野蠻,上面堆滿了白骨,乍一看像是一堆骷髏對道宮保持著叩拜的姿勢,放眼望去如同一大片灰色的毯子。 再往下就是我們所在的石壁,洞口底下是一片低矮的瓦房,密密麻麻的堆疊在一起,像蜂窩一樣延伸到石壁上,甚至有不少房間是鑲嵌在石壁內的。 要想下去也不難,那些瓦房的棚頂都可以落腳,就是不知道過去這麼久,還結不結實,說不定一踩就碎。 我回頭看了一眼李暇,他也沒催促,就用眼睛盯著我,讓人心煩。我心想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一橫心,伸腳踩在了棚頂上。 嘩啦一聲,瓦片碎了,塵土飛揚,還好這一腳沒踩實,不然我就跟著掉下去了。 我扶著洞口,伸腳又踩上了石壁旁堆砌的磚土,沒塌,我就使了點勁兒,發現挺結實的,就用力踩了上去,順著這道矮牆慢慢往下爬。 瓦房中間穿插著不少小道,每一條路都很陡峭,偶爾會有一小片平臺或者高樓,讓我有一種走在重慶洪崖洞山路的錯覺。 “咋樣啊?”頂上傳來李暇的詢問聲。 “沒事!沒有危險!”我落地後,回了一聲。 李暇一聽,一個翻身直接從洞口跳了下來,穩穩當當落地,動作不知道比我利索多少倍,看得我恨不得在他落地的時候墊一腳。 等他下來站穩之後,我環顧四周風水,口中唸咒,從饕餮袋裡掏出一個古樸的羅盤。卻不料,上面的司南和受驚的兔子一樣亂轉,我只好又收了回去。 原本是打算靠望氣術找吳正平他們,但在這裡,望氣術竟然失靈了。 “這裡的風水格局很怪,煞氣對沖,太過邪異。”我說道。 李暇說道:“廢話,這鬼地方陰森得跟閻羅殿似的,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等等,你聽到了麼?好像是有人在唱歌。” 我臉色一下就變了,我盯著李暇,認真說道:“我什麼都沒聽到。” 這就怪了,李暇就站在我旁邊,按理說他能聽到的東西,我為什麼聽不到? 突然間,我靈光一閃,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臟一下懸到了嗓子眼。 之前我和李暇他們在溶洞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李暇能聽到陵魚的歌聲,而我們聽不到,這就說明我們現在離陵魚群很近。最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這一次,我不知道聲音是從哪傳來的。 當我把我的猜測跟李暇說了之後,他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現在不僅是我耳朵要放靈光點了,老王,你也得時刻注意,要是歌聲越來越響,就說明我們在靠近白麵鬼,咱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點了點頭,正準備詢問下一步該怎麼辦,眼睛無意間一瞥,脖子頓時僵住了。 “你後面,好像有人。”我壓低聲音,陰沉著臉著說道。 李暇身子也僵住了,他慢慢地把手放在腰間,握住了匕首刀柄,小聲說道:“看清楚了麼?確定是人?” “沒看清楚,它站在拐角,就勉強能看到個人影。”我手心出了汗。 石壁下到處都是鱗次櫛比的瓦屋,礦燈照不到的陰影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著我們。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就站在一間瓦屋的門口,斜靠著,露出半個身子,讓人看不真切。 一抹寒光閃過,李暇猛地回頭,匕首卻揮了個空。 他頭頂的礦燈光線正對著人影,讓我看清了它的模樣。 它竟然是個陶俑。 這個陶俑身高比我矮一個跟頭,大概也就在一米六左右,身上穿著的粗布短衣雕刻得十分精細,尤其是陶俑的臉,不是華夏特有的那種寫意風格,而是類似西方人物肖像雕塑,極其寫實,和活人一樣。 就連臉上的皺紋和驚恐的表情,都極其生動,彷彿就像一個逃難的村民,被定格在走向家門的一瞬間。 正當我驚歎於這個陶俑栩栩如生的時候,李暇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識回頭一看,只見這片錯落有致的瓦房建築群中,無數個人影隨著燈光晃動起來。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陶俑。 這詭異的景象令我頭皮發麻,我實在想不通,道宮裡為什麼有這麼多陶俑。 難不成徐福像秦始皇一樣,希望自己死後,陶俑能繼續服侍,繼續幫助他練成仙丹? 耳邊的歌聲突然變得越來越越大,我聽清楚了,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可身後不是石壁麼?為什麼會有歌聲? 我轉過頭,看向石壁,歌聲似乎不是從洞口裡傳出來的。隨後,我意識到了什麼,一步一步地往後退,慢慢地仰起頭,這座地下道宮的全貌,逐漸展現在我眼前…… 這是一處鬼斧神工般的地下溶洞,我順著石壁向上望去,在一片迷濛的冷光中,能隱約看到好似巨人般矗立著煉丹爐……那片巨大的石壁,其實是煉丹爐的一部分。 在煉丹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