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鳴槍”的故事,不是“天光(iridescent)”的自然壯闊,也不是“生命萬歲”的歷史恢弘。這只是一個現實,就在這個地球上,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現實。比起自然的壯闊來說,現實的渺小和踉蹌越發顯得可悲和狼狽;比起歷史的恢弘來說,現實的血腥和暴虐越發顯得慘烈和殘酷。而埃文…貝爾,卻沒有使用隱喻,也沒有使用指代。甚至就連感嘆都省略了,就是如此平鋪直敘地將所有傷口都翻了出來,血淋淋的紅肉橫飛,殘肢斷臂的畫面讓人胃部翻滾,不由作嘔。
可是,胃部的翻滾又怎麼比不上腦海裡的驚濤駭浪呢?
埃文…貝爾居然選擇了這樣的一種方式。沒有憤怒的發洩,沒有暴躁的責罵,沒有瘋狂的吶喊,而是用一闋平和到幾乎溫暖的吉他和絃,搭配著那深遠而悠然的大提琴和絃,在架子鼓強勁鼓點的烘托下,將自己的平鋪直敘用最坦誠的方式呈現了出來。但卻恰恰是這種方式,讓人無法直視,卻也不忍迴避。
“你是否嘗試過自力更生。當你焚燬別人的房子和家園時,戰火是否燙傷了你的靈魂,如一個向石頭尋求諒解的騙子。”
一個又一個地質問,沒有人回答地出來,只能狼狽不堪地咬著下唇搖著腦袋,“不,不,不……”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雙手已經佔滿了血腥,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指尖、掌心裡消失不見。即使用再多的肥皂。都無法洗去那深深烙印在掌紋裡的紅sè:因為純潔透明的靈魂已經不復存在了。當靈魂都已經被侵蝕時,整個人就已經腐朽不堪了。
洗盡鉛華之後。埃文…貝爾用吉他、鋼琴、架子鼓和大提琴如此簡單的樂器,卻勾勒出一個比“生命萬歲”更加恢弘、比“天光”更加壯觀的現實。因為這就是我們的生活,不是歷史上的一堆文字,也不是自然界裡不相干的優勝劣汰,這是政治是利益是權力所帶來的附加產品。
一場戰爭結束之後,對於許多人來說,就僅僅只是一個傷亡數字而已,犧牲了兩百人和犧牲了兩千人,在普通人眼中沒有任何的差別,應該說,沒有任何的意義。但這個“兩百人”的數字背後,卻是兩百個“人”,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是有父母的,他們也是有自己人生的,他們也是有自己夢想的。但是在戰爭之後,他們的生命還有意義嗎?沒有,因為已經濃縮成為了一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為死亡人數再增加一個數字而已。他們的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們的人生化作了塵土,他們的夢想在空氣之中消散,這是數字嗎?不是。即使是二十一聲鳴槍,也無法掩蓋這一切。
埃文…貝爾的嗓音在旋律之中掙扎、撕裂,一直到撕心裂肺聲嘶力竭,不是因為旋律太難以駕馭,而是因為他的內心正是如此,聲音裡的掙扎和撕裂其實就是人xìng的掙扎和惶恐。生命的意義在於活著,不管多少的困難,不管多少的災難,不管多少的挫折,只有活著,才能夠到未來的天空到底是朝霞滿天還是萬里無雲亦或者是狂風驟雨。
突然,節奏舒緩了下來,每一個聽眾也都沉靜了下來,腦海之中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生存,還是死亡”,戰爭的意義又到底是什麼?聽眾們以為這就是尾聲了,歌曲裡的反思在腦海中不斷迴轉,但是忽然,埃文…貝爾的嗓音又再次翩然而至,“當抉擇生與死的時刻到來,而你沒有了再次選擇的機會,心靈深處有些東西已如死灰。你分崩離析。”
剎那間,腦海裡的拔河就分出了勝負,人xìng的鬥爭就如同癮君子同毒癮的決鬥一般,永遠不可能完結。“一,二十一聲鳴槍,放下你的武器,放棄這場戰鬥。一,二十一聲鳴槍,把武器都拋向天空吧。我與你同在。”
埃文…貝爾竭盡全力唱到jīng疲力竭,讓每一個觀眾腦海裡的勝負天平站在人xìng這一邊。反對戰爭的道路不會如此簡單,但即使是一路坎坷,也必須堅持走到底!因為生命是無價的。
在這一刻,在場所有觀眾的靈魂就好像透過一次涅槃一般,滿臉的淚水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反戰是埃文…貝爾堅定不移的主題,但他卻總是能夠帶來更多的驚喜,沒有嘶吼沒有喊叫,只有埃文…貝爾那乾淨清澈的聲線,波瀾不驚中那種尖銳的譴責、刻骨銘心的痛惜,卻更加輕而易舉地觸動了每個人地新鮮。
當有力的鼓點厚重的旋律一步步將歌曲推向巔峰時,透過朦朧的淚眼,恍惚地到埃文…貝爾站在舞臺正zhōng yāng,著被火焰焚燒著的廢墟,控訴著、規勸著、譴責著、悲痛著、失望著;那象徵著最高禮節的二十一響鳴槍在全世界上空奏響,卻也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