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二的手指並未碰到她的唇,停留在紅唇前的半分之處。 崔禮禮的目光不自然地就被他的手吸引了去。 手指修長,指甲乾淨,手背的青筋凸起得恰到好處。 衣襟和袖口是暗綠的滾邊,細看袖口,才發現暗紋繡著的是婆娑竹影。 頭髮用竹紋青玉冠束著,又簪了一根竹節紋樣的翠玉長簪,與他這一身青竹的長衫相得益彰。 即便不說話,他的眉眼也含著溫情,薄唇似笑非笑地勾著。 昂然的身姿,再配上這張風流倜儻的臉。 這樣的人,才會引來寡婦為他投繯,千金為他跳湖吧。 至少傳聞是這麼說的。 崔禮禮盯著他的手指,有點惱火。 要不離遠點,她也不至於盯得這麼費勁。要不就乾脆碰到,她就可以張開嘴,咬他一口。 這樣的手指,咬起來應該是有嚼勁的。她不禁這樣想著。 很快,那根手指撤了回去。 “嗯,除了失血,沒有太大的問題。”陸二將她的手放回原位,“這點血,你吃兩副李大夫開的藥就好了。” 他打量了一下她,嘖嘖道:“還是要多補補,不然衣裳都撐不起來。”一說到這個,他腦子裡蹦出高慧兒的模樣,不由地搖搖頭。 “陸執筆這醫術可是跟著木匠師父學的?”崔禮禮的惱火還沒下去,忍不住就想要惹他。 陸錚哈哈笑著,撿起窗欞上散落的枯竹葉,隨手摺成一個箭頭,又搓碎了:“我原是擔心你餘毒未清,現在看來,你恢復得很快。” 他說什麼?擔心她?崔禮禮不怎麼信。正色問道:“十七公子的死因,刑部追查得如何了?” “我又不是刑部,如何知道。”他拍拍手上的碎葉片,坐下來,“宣平侯府一直沒有發喪,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二十多日過了,還不發喪,擺在哪裡都化做一灘臭水了吧。 一個庶子,即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宣平侯府也定是要找補回來的。 這不關乎人命,只關乎家族臉面。 所以小侯爺包宗山才會瘋了一般,想法子把崔家往死里弄。 然而聖人將十七公子弄到刑部去,又莫名其妙地死了,這背後究竟有何深意呢? 見她不說話,陸二倏然湊過來,輕笑了一聲:“你可害怕了?” 崔禮禮微微垂首,思考了一陣,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平靜地說著: “我不知今日會見你,沒有帶回春膏和匕首。回春膏的藥瓶和封蠟都能跟宣溝巷的瓶子對得上。這藥聞起來大腥的補血之藥,若不知用法,恐無人會想到是底耶散。” 陸錚沒打算放過她,俊臉湊得更近了,戲謔地看她:“你怕還是不怕?” 崔禮禮抬眸凝視他良久,一本正經地道:“陸大人,你下次別戴這個青玉冠了。頭上頂著綠,說出去丟人。” 窗畔一陣秋風吹過,竹葉娑娑,鴉雀喈喈。 屋內的氛圍有點凝滯。 他本是想要逗她的,反倒被她取笑了。 陸二公子摸摸自己的玉冠,勾起一個唇角,壞笑著拔掉冠上的青玉簪,插在崔禮禮的髮間,挑釁地看著她:“你頭上也有點綠。” 他得意地笑著抽身站起來。 無聊。 崔禮禮抬起手,摸向髮間,摸索著想要取下來。 陸錚一掃調笑的顏色,取出一個青瓷瓶,放在她面前。 又正兒八經起來:“瓷器局我已經著人去查了,兩年前禮部確實訂過這樣的藥瓶。” 崔禮禮拿起瓶子仔細端詳著,是新的,與其他的無異。 “長公主和親諶離,兩年前著人傳信回來說是公主病重,聖人就以外事之名,從禮部走了銀子,分別劃給了太醫局和瓷器局。這都有賬可循。” 頓了頓,陸錚又道,“只是還有一個賬,至今銀臺司查不到。” 崔禮禮握著瓶子,深思了片刻:“外賬。” 陸錚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道:“天家定製,從來都是撿著最好的送出去,這其中制了多少,廢了多少,內賬與外賬自是不同的。” “不對,”禮禮蹙著眉,“我明明記得熟藥所的小二說,這個瓷瓶是瓷器局特製給太醫局的。若是禮部定,自然是不允許民間所用與公主一致。” “不錯。瓷器局至今還在製作。他們宣稱如今流通的都是仿的那個制式,與禮部定製的那一批大不同。只是這不一樣之處,如今也無從查證了......” 禮部定製的瓷器,應該是有樣品存留在宮裡。 這是規矩。 又是誰壞了規矩呢? “去年有一隻貓兒,竄進了庫房,偏偏砸壞了這一批瓷器。管事的小宮人因此丟了命。”陸錚意味深長地笑著。 “碎片沒有留著?”崔禮禮追問了一句。 “我看卷宗說,宮人們想著這都是些不緊要的小藥瓶,就隨手扔了。宮裡緊要的瓷器千千萬,誰會留意這幾個碎片?” “所以,你懷疑,現在熟藥所用的藥瓶,是當初剩下的?”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