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生病的訊息,傳到蘇玉和紀夫人的耳朵裡,兩人很快就約著上公主府探望。
看見崔禮禮端了一盒蜜餞進來。
蘇玉長舒了口氣:“看見你在,我就放心了。可見市井傳聞聽不得。”
元陽靠在床榻上,枕著流蘇軟枕,怪異地問道:“怎麼回事?”
“如今越傳越邪乎。說崔家給公主下了毒,還是那種驗不出來的毒。”紀夫人接過蜜餞盒子,盒子裡裝著六樣蜜餞果子,她取了一顆金絲棗先塞自己嘴裡,再將盒子送到元陽面前。
一聽到驗不出來的毒,元陽臉色就變了,擺擺手,說不吃。
“吃一顆吧,這蜜棗很甜,你剛喝了藥,是該吃些甜的,回回口。”紀夫人捏著籤子戳了一顆蜜棗送到元陽唇邊。
元陽這才吃了下去。
崔禮禮知她心結。可這事也超乎了自己的意料。沒想到狗皇帝連自己女婿也要殺,連帶著將如柏孃親這樣的繡娘也斬草除根了。
這是有多怕人提起?
怕,就對了。
越怕,說明這就是軟肋。
崔禮禮垂下眼眸斂去光芒,再抬起眼,坦然地笑著:“我從來不管別人說什麼。若太在意,就會被世人牽著鼻子走。若真在意,我早就成了縣主兒媳了。”
蘇玉“咦”了一聲:“我也想不明白,沈延看著還是不錯的,你怎就不願意嫁?”
紀夫人一拍她的手,曖昧兮兮地說:“你上元節那日沒在。他下藥給扈如心,結果把他自己也藥了,我可看得真切。”
蘇玉一愣,看她豎著小手指,頓時悟了:“幸好幸好。”
崔禮禮抿著唇笑,不做解釋。
元陽原本煩悶苦惱,可看著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地笑鬧著,又覺得日子不那麼難熬。
正說著,外面僕婦來報:“殿下,十殿下來了。”
蘇玉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自從皇城外一別,再未見過他,怎麼就這麼巧,又遇到了。
崔禮禮見她不自在,主動拉著她往外走:“你來陪我去取給殿下帶的東西。”
誰知剛一出門,就恰恰撞上左丘宴,身邊竟還跟著陸錚。
兩個光風霽月的年輕男子站在園子裡,饒是見慣了府中俊俏從官們的婢女們,也忍不住偷偷打量。
從官們總是卑躬屈膝的。
女子天生慕強,終究還是喜歡看到身姿筆挺,昂首闊步,睥睨眾生的男子。
周遭人太多,左丘宴是皇子,抬著頭受了兩人屈膝行禮,只淡漠地點點頭。
陸錚笑著行禮:“八夫人、崔姑娘,公主可好些了?”
蘇玉側著頭道:“好些了。正等著二位呢,請進去吧。”
左丘宴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叫住她們:“崔姑娘——”
崔禮禮只好轉身應答:“十殿下。”
“坊間傳聞你給元陽公主下毒。你也不澄清一番?父皇都知道此事了。”
崔禮禮道:“天下之事,只可證有,不可證無。說下毒的人又拿不出證據來。我如何自證自己沒有下毒。清者自清。聖人聖明,必然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若聖人再問起,還請殿下替民女轉達此意。”
陸錚始終望著她,目光灼灼,笑意晏晏。心中又有幾分抑制不住的得意。
左丘宴原本只是想找個話頭,誰知一句話就被崔禮禮堵得沒法再說。只好看著她帶著蘇玉匆匆離開。
“行了。”陸錚拍拍他肩,“人都走遠了。你還看什麼?”
左丘宴百思不得其解:“你說,崔禮禮搞一個‘獨善其身’是什麼意思?皇后還要給她著書立傳,這樣下去,天下女子都要被她帶壞了。”
陸錚如何不明白,低聲笑著:“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天下女子壞不壞我不知道,反正八夫人是不會和離的。”
“為何?”左丘宴下意識地問。
“她丈夫都沒了,誰籤和離書?”
左丘宴覺得自己這幾日回味那幾夜的事有些過頭了,家中姬妾如雲,都覺得乏味。
前幾日,學子在長街上論政時,他也在,正巧看見蘇玉朝一個清秀學子微笑著招手,那學子很快就跟著進了九春樓。
如今見了蘇玉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遂又想起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兩人進了屋,紀夫人原本坐在那裡,見崔禮禮和蘇玉都不在,也不好意思再待著,尋了一個由頭溜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