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破曉,晨光卻悶在東山,遲遲不露面,天色亮了,可不見光。
土香鎮,六叔公的家門口,一早就圍了一群百姓,裡三層,外三層。
這座磚破瓦舊的逼仄小院落,從沒有引來過這麼多的目光。即便是人生頭等的紅白喜事,六叔公門口也沒圍聚這麼多的父老百姓。
六叔公的兒子在紛紛矚目中,將自己的爹慢慢地背出院門,走上街道。
一夜過去,六叔公蒼老了許多,本來黑白摻半的頭髮,一夜成雪。老人家神智不清,嘴巴被一塊長長的大紅布死死勒住,他“嗚嗚”叫著,唾液黏溼了衣領。
這是土香鎮的老規矩,山神的神使是不能說話的。六叔公的兒子需要揹著他上山,期間絕對不能回頭,要一直走,一直走,走土香山上。
然後,將六叔公埋進土中。
六叔公的兒子本就矮瘦,揹著六叔公,顯是搖搖欲墜。可這種事,必須是血肉相連的親人來,其他人不能插手,不能幫忙,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後……
萬眾矚目中,兒子揹著六叔公,一步一步,走啊走啊……眼看就要走到土香山山腳。
“火,火!”有人大喊一聲,“著火了!”
只見,土香山腳黑煙滾滾,直衝雲霄,卷的天空灰頭土臉,臉色沉沉。
“快救火!快救火!”
“可不能燒到赭蕈!”
“去打水!救火!”
“趕緊救火!”
“……”
“去打水!”
一向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的土香鎮民,露出了焦急萬分的表情,紛紛衝到距離土香山最近的那口井。
結果……
那口水井,被蓋上了一大塊石磨盤,宋大夫還站在那大厚磨盤上。
“宋神醫,您快讓開,讓我們趕緊救火!”鎮民火急火燎催著。
“是啊!宋神醫,您快起來!讓我們打水滅火!”
宋有德低頭不語。
“宋神醫,您快讓開!不然赭蕈可就被燒壞了!”
“宋神醫!”
幾個鎮民去拉宋有德。
“我……”
宋有德抬起頭,面色糾結地看了著不遠處。
“宋神醫!您快讓開啊!大傢伙等著用水呢!”
“我……我不能讓。”宋有德嚥了咽口水。
“您說什麼?”
“我要是離開這裡,我,我就……”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又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鎮民被山腳的大火,燒的抓心撓肺。
“您快讓開吧!”
“我說了,不能……”
“宋神醫,您到底怎麼了!”
宋有德張了張嘴,臉擰成一團,支支吾吾。
忽然,一塊飛蝗石正中宋有德,速度太快,鎮民又擔心大火,並沒注意到。
宋有德捂著頭,咬牙,恨恨道,“我知道了!我說!”
“宋神醫?”
宋有德深吸一口氣:“赭蕈,燒……燒就燒了吧!”
“宋大夫!您說什麼呢!”鎮民跳腳,“那是我們的命根子啊!”
“對啊!我們指著赭蕈掙錢呢!”
“赭蕈怎麼能燒!宋大夫,您沒病吧!”
“……”
“我……”宋有德吞吞吐吐。
“砰!”
這時,第二顆飛蝗石再次打中他。
宋有德捂著腦袋,餘光一掃,這次,那人手中拿著的,不是之前兩次的飛蝗石,而是明晃晃的飛鏢。
宋有德一閉眼:“這些赭蕈有毒!”
“什麼?”
“宋,宋神醫?”
“赭蕈有毒!”宋有德豁出去了,閉著眼,喊道,“你們鎮上的人!其實都中毒了!”
“您在說什麼啊?”鎮民紛紛盯著宋有德。
宋有德口乾舌燥:“我說的,都,都是實話。赭蕈有毒,你們長期採摘赭蕈,早就中毒了……”
“宋神醫,您……到底怎麼了?”
“對啊……您在說什麼?”
鎮民顯然不信,議論聲嗡嗡炸開。
“宋神醫,您為什麼要斷我們財路啊?”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宋有德戰戰兢兢看了一眼不遠處,他就像是被人捏在手中的蟲子,叫他怎麼叫,他必須怎麼叫。
“那些都是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