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一說,董太后吹氣暗歎,氣這才消了大半。
她攙廣寒起身:“是哀家疏忽了,不怪你,你起來。”
廣寒小聲說道:“以免夜長夢多,請太后早做決斷。”
董太后道:“當然,這回哀家要徹底清查,剷除逆臣,是該殺人了。不過當務之急不是少庸,而是侯景。哼,不知好歹的老東西,枉費我如此信任他,升任他做了大司馬,他居然串通少庸,合謀造反。侯景不肯招供,看來是怨氣極深,他手握兵權,哀家不得不防,趁他下獄的訊息沒有走漏出去,你趕緊帶上聖旨,傳令甘茂,教他接管城防軍,替哀家穩住局勢。”
廣寒拜了拜:“微臣這就去辦,微臣告退。”
等廣寒走後,董太后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
她捂著額頭,放佛被人抽乾了精氣神似的。
往日神聖不可侵犯的她,此刻多了幾分苦楚。
殷立心想,在我面前失儀,我又不是你兒子。
他覺得太后失儀是故作姿態,八成沒啥好事。
想到此節,他悄悄退著步子,打算腳底抹油。
就在殷立後腳邁出門檻,前腳剛剛抬起的時候,太后突然瞪起流盼的美目。那眼睛就這麼瞪著,瞳孔渙散,流轉著淚光:“你給我站住!你拋下我們孤兒寡母,一走就是十多年,害我們母子日日擔心造人迫害,你……你這個沒良心的,還想去哪裡!”
殷立尷尬笑道:“太后,我沒走啊。”
太后醒神過來:“怎麼是……是你?”
殷立道:“沒別人吧,一直是我啊。”
太后偷偷把淚抹乾,神色一轉,朝殷立招手:“你過來,到哀家這裡來。”
殷立走上前,太后招殷立坐在她旁邊,問:“你想知道少庸為何謀反嗎?”
皇家的私密事,傻缺才想聽呢。殷立乾笑:“這個……,我不想知道。”
太后笑笑:“你可真是個滑頭,哀家沒想試探你。今晚謀反的事,我應該把真相說給你知道,少庸謀劃造反實際上與你爹有關。哀家不否認,在沒有嫁給先帝之前,我與你爹有過那麼一段。可我們僅僅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正因為這樣,朝中有人散佈謠言,說天子是我與你爹生的,少庸年輕不懂事,聽信謠言,這才反我。你說說看,我跟你爹能做出那樣的事嗎?”
殷立心道:“我爹那德行,還真不一定。”
他心裡這麼想,嘴上卻道:“當然不會。”
太后皺起眉頭,嘆道:“這次少庸和朝中勢力密謀造反,是個引子,這個引子一旦擴散,謠言恐怕也會越散越遠,到時候各路諸侯只怕也有反我之心了。他們表面反我,其實又何嘗不是針對殷室。他們痛恨你爹勝過痛恨於我,如果有一天我和天子被害,殷室也必會傾覆。所以,哀家賜你河西走廊,是要你替天子守住國門,你明白了嗎?”
煽情了一大堆話,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太后比猴還精,賞賜封地還帶著目的。
謠言勢如猛虎,她說的也確實是實情。
殷立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這個老爹為國為民沒有做過半點好事,消失了十多年,到最後還把全家坑了一把。殷立心罵:“死老鬼,誰不好碰,偏碰太后,你把我害苦了!”
太后見他沉默不說話,問:“怎麼,是不是有難處啊?”
殷立勉強笑道:“沒難處,替天子守國門,是應該的。”
太后開懷大笑:“這就對了,只有天子安全,你殷室才能長久。等哀家壽辰過後,便擬旨傳告天下,公佈你平叛救駕的功勞。到時候,哀家再派人去殷地,跟殷國公交割河西走廊。”
殷立連連點頭,連連稱謝,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一個與他無關的謀反,最後竟成了太后裹脅他的理由。
關鍵,他腦袋頂上的雷,還是老爹佈下的,想躲都難。
……
頒賞許願,說完閒話,太后臉色一正,話題又迴歸到謀反一案:“在地下城搜到這些符咒和燧人石應該並非全數,如果哀家沒有猜錯的話,謀反勢力雖然瓦解,但危機並沒有解除,侯景可能早就部署好了一切。哀家需要你幫忙想想,你認為侯景購得禁品,他會用在哪裡?”
殷立道:“我偷聽過侯景說話,他說了一句太后壽辰,或許這是關鍵?”
“哀家也這麼認為。今年是哀家四十歲壽辰,屆時普天同慶,內城外城設有一百處戲臺,可供百姓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