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宋大中已經是泣不成聲。
他懷中小孩,更是淚灑了一地。
沒錯,眼前正是叔侄相認之景。
那女孩兒是宋大中的侄女雯雯
那男孩兒是宋大中的侄兒羿兒。
叔侄相泣,悲慼之景委實感人。
要知道,雯雯才八歲,裔兒才五歲,兩個失親的娃兒,孤苦無依,流離失所,幼小的年歲就經歷瞭如此多的磨難,想想都覺可憐,時下與宋大中相認,放情大哭,其情狀豈能不感人肺腑。
三叔侄哭著哭著,那雯雯扁著嘴巴一邊抹淚一邊哽著聲道:“二叔,爺爺奶奶阿爹,他們嗚嗚嗚,他們都死了,嗚嗚嗚……。阿孃,阿孃也不要我們了,二叔,你不能不要雯雯,不能不要雯雯啊。”
那裔兒也一個勁的點頭:“裔兒會乖的,二叔別不要裔兒。”
這些話雖發自稚子之口,卻是天底下最悲情悲狀的哀求了。
她們怕宋大中跟孃親一樣,棄她們於不顧,故而語帶哀求。
宋大中的心都讓她們哭化了,一字一句聽到耳裡都如針扎。
他輕摸她們的頭:“二叔怎麼會不要你們呢,別哭了哦。”
這廂叔侄相認,惹得院外的馬寧兒也抽抽涕涕哭了起來。
馬寧兒這個驚喜送的頗有預謀,她想看看宋大中驚喜交加是如何大哭的,不成想宋大中哽泣無聲,她自個兒卻哭成了淚人兒。殷立見她哭得難看死了,湊到她耳邊吹氣:“你活該。”
馬寧兒哽咽著道:“我活該,我願意!這麼感人的場面,你都不哭,你冷血。”
殷立戳戳自己的心口:“不是我冷血,是你太用心了,你對老宋很用心嘛?”
馬寧兒把身子一扭:“你淨瞎說,我我我……,我什麼時候對他用心了。”
殷立道:“說你胖你就喘上了,行了,彆扭扭捏捏的了,走,進去吧。”
兩人淌進院子,殷立哈哈大笑,打破哀默之景,向宋大中道喜。
宋大中收斂心情,問馬寧兒是怎麼找到雯雯和裔兒的?
“這個……?讓我爹跟你說吧。”馬寧兒撈撈頭,顯得對事情的始末不甚瞭解,她朝裡屋喊道:“爹,人家都來了,你怎麼還在屋裡不出來?”
……
原來馬忠就在裡屋,此時聽喊,推開屋門走了出來。
跟著他一起出屋的,還有幾個小孩和戴巖戴公子。
那戴巖兩眼無神,似乎還沒有從失去摯愛的悲傷中抽離出來。不過,他看向宋大中的眼神,卻燃著一絲希望;他的行為舉止也怪,一出屋門,就朝宋大中彎腰下拜:“罪臣戴巖拜見公子爺。”
“戴公子這是幹什麼,我只是一介草民,怎受得如此大禮?”
宋大中伸手托住他,轉頭問馬忠:“馬將軍,這……這是怎麼回事?戴公子好端端的怎麼自稱罪臣?你們把我攪糊塗了。”
馬忠引手戴巖,說道:“戴公子是四方郡太守戴宗之子,三個月前,戴宗因禁止佛陀傳教被捕入獄,之後宋瑋朝捏造罪名,說他擁兵自重,意圖謀反,將他滿門抄斬了。得虧蒼天有眼,戴公子外出訪友,躲過一劫,老夫一直都在尋他,哪知他卻潛逃至此,以待時機,替父報仇。所以,他自稱罪臣,無非是想求你替他洗冤,以正父名。”
馬忠說完,戴巖又接過話茬說道:“這三個月來罪臣伺伏在側,無時無刻不想行刺,怎奈宋瑋朝大門不出,宋遠山出門又前呼後擁,難以下手。罪臣心灰意冷,昨晚才……,哎,罪臣一家被害,小蠻也死了,罪臣原想自裁絕了這條賤命,沒想到讓馬將軍阻止了,他好言勸了我兩天,他說公子爺可以幫我洗冤,既然如此,那麼罪臣便多活些時日吧。”
宋大中苦聲道:“你是官我是民,哪有民為官洗冤的道理,這個忙我怕是幫不了你了。不過,殺國賊,替你我兩家報仇,這個我是義不容辭的。”
馬忠揮揮手,笑道:“公子爺此言差矣,當今公室昏暗殘暴,已失法統,放眼我大宋,唯公子爺既是宋室宗親,又極負才幹,我等願奉公子爺為主,掃滅國賊。那時,公子爺承繼祖業,爵位傍身,替戴宗戴太守平反,亦不過是舉手之勞。”
“這,這……。”
宋大中聽罷這話,神經一緊,陷入深思。
掃滅國賊,取而代之,對他來說太遙遠。
宋室血脈有遠近之分,近親者大有人在。
他不過是宋室遠支,豈敢存這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