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雋很是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把心情平復下來。
他反覆的看了幾眼李信寫下來的數字。
兵部四個職司裡,他負責武選司與庫部司,庫部司也是他在管。
“李尚書……如果下官沒有記錯的話,鎮北軍是三年前要了一批刀甲,前年才要過一次棉衣,這兩樣東西他們應該不缺,至於箭矢之類,倒沒有什麼問題,庫部司可以很快調送。”
靖安侯爺笑呵呵的看了這個老侍郎一眼。
“謝侍郎的意思是,除了箭矢以外,其他的東西兵部都不出?”
謝雋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李信一眼,咬牙道:“侯爺,兵部也有兵部的難處,您要去鎮北軍上任不假,但是大晉非是隻有鎮北軍一軍,兵部還要顧及其他軍隊。”
李信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
“其他的軍隊要東西,你們給戶部打條子就是了,現在我還是兵部尚書,我加了兵部尚書印,這便是正兒八經的兵部文書,我只問謝侍郎一句話,你是給還是不給?”
“你要是不給,恐怕我就要去陛下面前好好說道說道了。”
謝雋能在兵部做了這麼多年,也並不是什麼一嚇就怕的慫包,老頭子咬牙說道:“那下官便與李尚書一起去陛下面前,分說此事!”
李信看了看謝雋,突然笑了笑。
“庫部司的東西放在那裡,一不能生崽,二不能賣錢,謝侍郎這麼大的反應,且容本官猜上一猜。”
靖安侯爺用手敲著桌子,淡淡的說道:“莫不是庫部司裡,沒有這麼多東西了?”
如果只是李信要呼叫兵部庫部司的東西,那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北邊戰事將起,兵部給前線調送物資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謝侍郎之所以這麼大反應,就是因為……
兵部的庫部司其實沒有這麼多東西了。
確切的說,是帳面上有,但是實際上沒有了!
李信前幾天才翻過庫部司的賬冊,他要的東西都是按照庫部司的存量來的,只給庫部司剩下了一點零頭,但是這個時代的官場,想要撈油水,帳面上的資料一般都做不得真。
兵部一共四個司,其中武選司與庫部司是兩個油水最重的職司,武選司負責選拔武官,相當於武官的吏部,這個職司如何撈錢,自然不用多說。
而庫部司作為負責大晉軍資供給的衙門,他們也自然有一套撈錢的路子,比如說上一次三百萬貫的採購,庫部司就能從裡頭刮下來一小半,平日裡沒有這麼多的油水,他們便從帳面上作文章,扣一些油水下來。
這都是兵部的潛規則,但凡李信好生在兵部幹上一兩年,就會心知肚明,但是他偏偏沒有怎麼在兵部待過,才會鬧出這種事情。
李信這句話一出,謝雋臉色驟變,他沉聲道:“李尚書莫要信口胡說!”
這時候,沉默了許久的兵部右侍郎錢笙突然站了起來,對著李信拱手道:“侯爺,下官雖然不管庫部司,但是既然庫部司的帳面上有,那麼想來庫裡就應該是有的。”
說著,他走到謝雋身邊,壓低了聲音。
“謝侍郎,這文印,便沒有什麼問題,您要想清楚了。”
謝雋又驚又怒的看了錢笙一眼。
這個平日裡低眉順眼的胖子,居然在這個時候,跳起來鬧事!
錢胖子見到謝雋這個模樣,低聲嘆了口氣。
“謝侍郎,我這都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想岔了。”
見到兩個人竊竊私語,李信終於站了起來,淡淡的看著謝雋:“如果謝侍郎堅持不給,那麼本官只好與謝侍郎在陛下面前分說此時,不過本官此時還是兵部尚書,去查一查庫部司的庫房,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謝老頭深呼吸了幾口氣,臉色變得鐵青。
事實上,他算是一個清官,並沒有貪墨太多東西,但是他也不是什麼諍臣,並不想去衙門裡一些不成文的潛規則。
他在兵部接近二十年時間,只做自己份內的事,至於手下之人的貪墨行為,只要不是特別過分,謝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這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兵部這一二十年才能坐的這麼穩當。
如此一來,時間久了,庫部司那邊就自然會有虧空,他心裡清楚,不過帳面上過得去,他也就不太願意去深究。
畢竟再有幾年時間,他也該致仕回鄉了,一大把年紀,沒有必要去跟那些正在青壯時期的手下人死磕。
謝雋沉默了很久,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