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遺詔,也就是傳位詔書,可以說是朝廷裡最重要的檔案了,這種文書宣讀之後,就會密封起來,放進宮裡的天祿閣之中封蠟儲存,沒有特殊情況,是絕不會取出來的。
歷代天子的傳位詔書,都是封存在天祿閣之中。
因此,李信所能看到的,也只能是這個被謄錄下來的副本了。
即便是謄錄,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謄錄,只有有資格看到遺詔的大臣,才有資格抄錄下來。
李信面無表情,接過文書之後,緩緩展開。
傳位詔書的格式一般來說都差不多,開局無非是“朕躬德薄,幸承大統”,然後在寫在位期間如何戰戰兢兢,如何愛崗敬業,這兩部分都是大同小異。
最關鍵的是最後的部分。
按照大晉的規矩,新君十六歲親政,未滿十六歲,可是要設定輔臣,暫掌政事的。
李信看前面的內容,都是一掃而過,很快看到了最關鍵的部分。
“皇長子姬延,德行深厚,深肖朕躬,著即皇帝位……”
“然太子年幼,尚不能主政朝廷,擇輔臣四人,以輔弼天子,週轉民生。”
看到這裡,靖安侯爺的眼神微微變了變。
輔臣的這個位置,代表著天大的權柄,太子今年十三歲,再有十來天過了年就是十四歲,也就是說輔臣最起碼可以把持朝廷至少兩年時間,在這兩年時間裡,四個輔臣只要意見一致,就可以代行王事!
如果李信能夠拿到這個位置,那麼接下來兩年,無論他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什麼阻擋。
法理上,就佔了便宜。
他朝下看去。
“任尚書左僕射沈寬,中書令公羊舒……”
“大都督府左都督姬林,御史大夫嚴守拙四人,為新君輔臣,望爾四人,能夠襄助朝綱,兼濟天下……”
接下來,就是一段華麗而又生僻的駢文了。
老實說,看到這四個人的名字裡沒有自己,李信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但是並不吃驚。
如果之前沒有西南的事情,天子駕崩,他李信應該可以拿到一個輔臣的位置,但是先前已經有了矛盾,西南對朝廷行成了威脅,天子自然不可能再假皇權於李信,畢竟這與擲尖刀與賊人沒有什麼區別。
而這四位輔臣,還是很有深意的。
左相沈寬自然不必多說,如今是他在主政尚書檯,朝廷政務大多都要經過他的手裡,無論如何這個輔臣的位置繞不過他,至於中書令公羊舒,乃是承德朝就拜相的宰輔,四個輔臣的位置給他一個,也沒有什麼問題。
另外兩個就更簡單了,大都督府左都督的位置,向來就是姬家人專屬,前任左都督姬平,因為老邁不堪,沒有辦法繼續掌握大都督府,因此大都督府的新任左都督,就落到了這位魏國公姬林的頭上。
大晉的異姓國公只陳國公府葉家一家,但是姬姓的國公,便不是如何稀罕了,畢竟向趙王還有齊王那種王爵,就算代代削爵,也要掉兩代人才能掉到國公。
而另一位御史大夫嚴守拙,也是承德朝舊臣了。
他曾經任大理寺的大理寺卿,乃是朝廷的大九卿之一,本來大家都以為他的官運會止步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但是這些年太康天子又把他調到了御史臺,一路讓他做到了監察御史的位置上。
四個輔臣,尚書檯的兩個負責政務,御史臺的一個負責監察官員,而負責調派兵力的大都督府,自然是負責軍方,如此,一個近乎完美的權力制衡就這麼完成了。
太康天子留下來的這份遺詔,一定深思熟慮了很長很長時間。
想到這裡,李信繼續往下看。
一段漫長的駢文之後,一行字出現在了李信眼裡。
“國朝西南,有平南軍逆賊未清,北疆,亦有殘周餘孽未平,朕辛苦十年,未能竟功……”
“南北各有隱患,極易再起戰事。”
“若有戰事,禁軍左營將軍,太子太保李信,禁軍右營將軍,忠勇侯侯敬德,可以參知軍事……”
看到這裡,李信深深嘆了口氣。
整個遺詔數百字,提到他的也就這麼一句。
所謂參知軍事,就是一旦朝廷跟別的勢力打起來了,他就不止是一個帶兵的將軍,而是可以進入尚書檯,與這些輔臣宰輔們一起商量,究竟是打還是不打,到底要怎麼打。
而且他只是可以“參知”,也就是說只能跟這些人商量,並不能直接做決策。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