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工匠都會穿著最簡單的衣服,有人乾脆只有一個褲衩,外面罩著皮質的圍裙,保護軀幹。
剃不剃髮放在一邊,進了車間,換衣服倒是必須的。
劉觀傻愣愣看著,自己可是朝廷大員,難道要跟這幫下里巴人一樣嗎,這也太有辱斯文了!
正在他遲疑的時候,突然有人悶哼道:“你遲愣什麼?”
劉觀回頭一看,只見朱棣把外面長大的衣衫都給扔到了一邊。
天子尚且如此,劉觀也沒辦法了,只能脫了衣服,戰戰兢兢,跟著工匠們進來。他什麼都幹不了,只能在旁邊看著。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做什麼。
朱棣掃視一圈,最後看了看柳淳,君臣眼神來往,朱棣終於有了一些理解,他越想越氣,正好看到了沒事幹的劉觀。
“劉觀,你跟著運煤,去!”
“遵……旨!”
劉觀簡直要哭了,他扛不動一筐,連半筐都不成,只能裝到五分之一,才走了沒幾趟,劉觀就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他想涼快一下,就下意識把腦袋上的帽子摘了,原本梳洗整齊的髮髻此刻徹底亂了,頭髮裡面都是汗。
而且眾多的頭髮,就像是吸飽了水的海綿,不斷向下滲透,汗水順著額頭鬢角,流到了眼角里。
劉觀的眼睛紅彤彤的,疼啊!
這可怎麼辦才好?
他忍受不住,就把頭髮披散開,想要涼快一點。
哪知道有工匠看到,立刻怒喝,“把頭髮盤起來,快點!”
“憑什麼?老夫就要披散著頭髮,有你們什麼事?”
“當然有我們的事情!”
工長已經過來,抓著劉觀,就像朱棣走來,這位好歹也是朝廷大員,哪裡會被一個小小的工匠頭目嚇住。
他不停怒吼。
這位工長也不客氣,在走過一個機床的時候,他抓起劉觀的頭髮,往旁邊一甩,正好掃過一塊暗紅色的鐵塊,瞬間劉觀的頭髮就冒白煙了。
“你!”
劉觀氣得怒目圓睜,“你敢損壞老夫的頭髮,老夫跟你沒完!”
他們糾纏著,到了朱棣的面前,劉觀跪倒,痛哭流涕。
“陛下,給老臣做主啊,他們欺負老臣,損壞老臣的頭髮,讓老臣做不孝之人……”他嗚嗚痛哭。
朱棣卻根本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那個工長道:“長髮當真很不方便?”
工長磕頭作響,“啟奏陛下,豈止是不方便,簡直會要命的!”
“當真?”朱棣不信。
工長起身,帶著朱棣到了接下來的一個車間,在研究火車之餘,朱高煦已經開始用蒸汽機驅動機床。
在這裡就更明顯了。
工長指著那些轉動的齒輪和連桿。
“陛下請看,若是頭髮捲入這裡面,會是什麼結果?”
朱棣一看,心裡嘭嘭亂跳。
機器轉動,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火車有多大力氣,他可是見過了,這要是頭髮攪在裡面,輕者掉一塊腦皮,重者,把人帶進去了,來一次血肉和鋼鐵的碰撞,結果如何,那就不用多說了。
朱高煦提著劉觀過來,指著一臺機器,怒喝道:“姓劉的,你試試怎麼樣?我告訴你,自從工廠建立起來,已經傷了三個人,死了兩個,你當大傢伙願意剃髮嗎?還不是沒有辦法!但願你的腦殼夠硬,只要你能活下來,工匠們就留著頭髮!”
朱高煦的脾氣絲毫不用懷疑,他抓著劉觀,就要往機器上扔,就劉觀這一百多斤,扔過去之後,那就是一坨餃子餡,絲毫不用懷疑。
“救命,救命啊,陛下,饒了老臣啊!”
朱棣一甩袖子,直接走了,他根本懶得搭理劉觀的死活。
倒是柳淳攔住了朱高煦,“大喜的日子,就別見血了,咱們出去再說吧。”
……
朝臣們從車間出來,簡直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這裡面也太危險了,燒紅的鐵水,轉動的機器,鐵錘,鐵鑽,隨便一樣,都能要了人命。身在車間裡,必須小心翼翼。
礙事的長袍,頭髮,全都要不得。
親身經歷之後,朝臣們都理解了,剃頭是沒辦法的事情。
楊士奇就道:“陛下,雖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可為人父母,也斷然不願意看著孩子冒生命危險,所以臣以為工匠們剃頭,情有可原,不算罪過。朝廷應該降旨,特准他們可以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