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片刻後,李淵還是決定從涇州、岐州兩地調府兵東進,匯合上番府兵,拼湊出兩萬大軍趕往河東,希望能保住雀鼠谷,再不濟也能讓突厥攻破霍邑。 說起來也挺慘的,從李善三破突厥之後,大唐不敢說完全控制住了河東,因為大半的蔚州和雲州還沒被控制,但至少穩定代州,守住了雁門關,等到收回朔州後,河東已經連成了一片。 而如今的戰局,朔州已經成了飛地,雖然嵐州與朔州接壤,但通道樓煩關外卻是被突厥堵得死死的,如果突利可汗不肯退兵而是繼續南下,說不得幷州太原也要成了一塊飛地。 側立的李善用眼角餘光冷冷的瞥了眼不動聲色的裴世矩,突然開口道:“陛下,上番府兵彙集涇州、岐州府兵出河東,是否需要調延州道行軍副總管尉遲恭攜軍回京,拱衛長安?” 李世民暗讚了聲,李善這個建言,角度非常刁鑽,因為兩萬上番府兵先讓任國公劉弘基帶走了七千多,剩下的大部分這一次也要出兵河東,從目前並無戰事的延州道調兵回京,這是理所應當的,京兆重地,自然需要大軍拱衛。 而裴世矩老臉有些僵硬,李懷仁這廝念頭轉的太快了,雖然尉遲恭是秦王心腹愛將,但如今陛下與秦王近乎一體,是不需要忌諱的。 李淵不自覺的側頭看了眼沒有什麼反應的太子,笑著點頭,“可。” 聽到這個字,李建成終於有些反應了,抬頭深深的看了眼李善。 在朝中大部分官員看來,如今的魏嗣王已經有了偏向……特別是在仁智宮事件之後,李懷仁已經選擇了秦王。 因為李淵也有所暗示甚至明示,李善也不需要避諱,與李世民以及天策府屬官來往頗多,比如黃門侍郎薛元超與他關係就很不錯。 但在李建成看來,這其中有些古怪,在被糊弄了這麼多年後,這位皇太子終於察覺到了異樣……不過這種察覺並不是來自於李善本人,而是來自於裴世矩。 當日父親避暑仁智宮,自己登門拜見,為什麼裴世矩非要李懷仁的性命? 難道僅僅是因為其獨子死在了華亭……這件事早有公論,即使是裴寂也承認,裴宣機之死實在怪不到魏嗣王頭上。 反過來,李善也幾次在兩儀殿議事的時候,突然發問裴世矩,這在宰輔中是常有的事,但李善並沒有詢問過其他人……細細觀察過的李建成心有疑慮。 而今天李善建言調尉遲恭回京,這等於是在赤裸裸的提醒父親……東宮或有異動。 這不是個一直保持不偏不倚立場的重臣向秦王靠攏後應該說的,這已經涉及到刀光劍影的奪嫡宮變了。 李建成終於開始懷疑,李懷仁或許早就已經投入二弟麾下了,只是不知道李善與裴世矩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怨? 李善與裴世矩的視線在空中碰撞,前者尚有試探之意,可惜後者那張老臉猶如枯木,實在看不出什麼端倪。 兵力調配、兵源都確定後,接下來……當然是確定主將人選。 裴世矩還在想自己要不要開口,那邊的裴寂卻已經開口了,“陛下,天下誰不知曉魏嗣王乃突厥剋星,更何況如今幷州尚有代州軍,若是魏嗣王率軍出征河東,必能提振士氣,驅逐突厥。” 其他幾個宰輔都有些猶豫,但也都沒有反對,按道理來說,李善軍功太盛,而且已經爵封嗣王,再領大軍上陣,若是真的大敗突利可汗,實在是封無可封,只怕導致君臣相疑,朝中不寧。 更何況,如今李善的影象都已經進入凌煙閣了,雖然沒有明言……但影象進入凌煙閣的潛臺詞是你的功勞夠多了,以後歇著吧。 當然了,這不是說需要像歷史上李靖那樣閉門謝客,是可以擔任其他職務的……比如竇軌的影象也進了凌煙閣,但現在出任尚書省右僕射。 這是幾位宰輔猶豫的理由,但李善數年內屢敗突厥,又曾經在河東任職,的確是主將的最佳人選,更重要的是如今突厥全面南侵,河北道、河東道、關內道均有戰事,河東這一戰太重要了,若是選其他人,萬一敗北,突厥說不定會侵入關內道。 一旦讓突厥渡過黃河,一日入京兆,兩日就能抵達長安城外,誰都不敢保證突厥不能攻破長安……到那時候,說不得大唐真的要被低著頭求和了。 李善沒吭聲,也沒去看李淵或者李世民,低下頭數著螞蟻,他估摸著裴寂的舉薦,很可能是因為怕突厥侵入絳州,攻破聞喜。 與李善私人關係最好的陳叔達建言道:“陛下,或可用霍國公、蔣國公、趙國公?” 這三個人都是曾經獨當一面的將帥之才,霍國公柴紹曾經大敗吐谷渾,生擒可汗,趙國公蘇定方靈州大捷,奠定了覆滅梁國的基礎,蔣國公屈突通也曾經在洛陽虎牢大戰期間總領洛陽戰事,而且長期領陝東道大行臺。 蕭瑀忍不住側頭瞥了眼這個同僚,真難為他了,提出的人選……一個是秦王的心腹,一個是陛下的嫡系,一個是魏嗣王的親衛出身。 “臣願領軍出征河東。”竇軌突然起身請命,這讓眾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