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吧。” “嗯。” 也不管地上都是血泊,劉仁軌一屁股坐下來,接過兩個餅子大口啃著,嘴裡還在支支吾吾的說:“明天你留在後頭。” “憑什麼?!”身材魁梧的大漢雙目圓瞪。 “你今天已經斬了六個突厥兵了,也夠本了。”劉仁軌沒好氣的瞪了眼,“代地勇士本就沒留下來多少人,胡老三丟了個胳膊,剛剛去看過,沒抗住。” “死了?”大漢呆了呆,片刻後才說:“記得樂壽縣公還想帶他回長安,可惜他不肯。” 所謂的樂壽縣公指的是李善的親衛統領王君昊,這大漢是孫大郎,與胡老三都是去年張士貴、薛萬徹從河東帶來的代州軍計程車卒,人數也不過就數百。 除夕夜雪夜下蕭關,李善挑選的八百勇士,就是以自己的親衛、段德操的延州兵為主,然後從代州士卒中挑選了一些。 孫大郎與胡老三、劉仁軌都是破蕭關的勇士,戰後留在了靈州軍中,劉仁軌去年本就連連立功,特別是在靈州一戰中功勳不小,戰後晉為驃騎將軍,孫大郎、胡老三都是軍中小校。 類似這樣的基層將校數量不少,他們也是李善回京後,蘇定方、張仲堅能掌控靈州軍的根本,換句話說,他們都能歸屬在魏嗣王一派。 安靜了片刻後,孫大郎搖搖頭,“還是留在前面,也就左胳膊被拉出了個口子,不能用弓,還是能使刀的。” “三萬大軍,就你有能耐?!”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闞陵一巴掌拍在孫大郎的後腦勺上,“記得當年在雁門,你兩條腿都在發抖,怕是被嚇尿了吧!” 周圍響起一片鬨笑聲,漲紅了臉的孫大郎怒氣衝衝的嚷嚷,“誰發抖了,誰發抖了!” 孫大郎也是代縣勢族子弟,李善親衛出身,當年李高遷棄軍逃竄,突厥一路追殺至雁門關,闞陵、王君昊奉命出擊,險之又險的力阻突厥前鋒,大量逃兵得以生還,當時孫大郎就在闞陵的麾下聽令。 一片鬧哄哄聲中,闞陵身後的親衛拎著木桶過來,長長的勺子從桶中舀出黏糊糊的肉羹,士卒們喜笑顏開的一一接過,這個時代底層計程車卒,很少有吃肉的機會。 劉仁軌雖然是世家子弟,但入軍年許,而且大都在底層廝殺,早沒了世家風範,接過一碗想都不想就幾口喝掉,一旁的孫大郎卻在嘀嘀咕咕。 “有肉吃,還有什麼埋怨的?” 這都是今日戰中被射殺的突厥戰馬,唐軍是不可能為之療傷的,也沒有多餘的糧草,自然是斬殺了直接煮成肉羹分給士卒,不過味道差強人意。 孫大郎嘆了口氣,“當年隨阿郎在顧集鎮,最後只有肉羹,實在是吃膩味了。” “甚麼?”劉仁軌大為驚訝,“你居然在顧集鎮內!” “可惜當時腿折了,不然肯定要跟著阿郎衝陣,說不得也能撈個驃騎將軍做做呢!” 劉仁軌笑罵了幾句,但也知道孫大郎還真不是胡說八道,當年顧集鎮倖存下來的……大都如今在代州軍內任職,出任驃騎將軍、郎將的也不是一兩個。 “可惜此次魏嗣王殿下不在,否則此番大勝突厥後,必有名作。”劉仁軌笑道:“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後方有人大笑,“說不得又要贈予阿史那·社爾呢!” 隨著笑聲,段志玄、侯洪濤帶著十幾個親衛漫步走來。 眾人紛紛大笑,劉仁軌因為隨李善雪夜下蕭關後被視為李善一脈,所以麾下多有李善的舊部,都知道當年李善在雁門大捷後以此詩贈予現在的都布可汗。 “阿史那·社爾必能名留青史。”段志玄嘿然笑道:“能得魏嗣王贈詩的,天下也就三兩人而已,此等名作,必能流傳後世。” 侯洪濤板著手指頭,“魏嗣王妃是一個,阿史那·社爾是一個,呃,當年進士榜的同年也算吧。” 段志玄遙望遠方的黑夜,“此戰敗突厥後,當請魏嗣王以詩相賀。” 總的來說,承當了最重壓力的東面防線中,唐軍上下的氣氛保持著既緊繃又輕鬆的狀態,這很大程度上與李善有關。 原因也很簡單,東面防線的壓力最重,所以張仲堅將最信任的一部放在了這兒……說白了,這兒大都是李善、蘇定方兩任靈州道行軍總管的舊部。 事實上,不僅僅是東面防線,整個鳴沙大營中,得張仲堅託付重任的將領基本上都是李善的舊部,史大奈、段志玄、侯洪濤、何方、闞陵無不是李善的舊部甚至親信。 所以,距離鳴沙大營二十多里外,黃河邊的一座小城,駐紮的是一支七八千人的唐軍,率兵的將領是侯君集、郭孝恪、馮立、何流。 這四個人中,侯君集與李善雖然有些瓜葛,但少有來往,郭孝恪與李善是有私怨的,馮立雖然是李善的舊部,但前者是東宮的心腹將領,在如今秦王隨時都可能入主東宮的時候,張仲堅明顯是刻意排斥。 同樣是經歷了初戰,中寧承受的壓力要比鳴沙大營輕得多,畢竟是有不矮的城牆為障礙,突厥騎兵不肯蟻附登城,總不能騎著馬飛上城牆吧。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