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武不知道李善知不知道自己偷看了那份文書……在他看來,應該是李善準備的進身之階。 這種猜測合情合理,因為那份文書一旦實施,最大的得利者是東宮,而當時李善正和太子的心腹謀士魏徵打的火熱。 但李德武很確定,李善一定猜得到,他被強行指派押運糧草北上,有自己的手筆。 這種猜測不需要任何證據,自由心證就夠了。 而且李善逗留河北不肯回程,無非是怕李德武再施展手段,這也足以證明。 你為何不死? 李德武在心裡默默的如此問,你為何不死? 李善有些意外,前幾次在武陵縣城相遇,每每對視,李德武總會移開視線,但今日並不相避……難道有什麼底氣嗎? 懶得再看這張臉,李善提起毛筆,蘸滿墨汁,落筆答題。 的確有底氣,但這底氣不是李德武本人的,而是李善的。 長安城內,遍傳李善李懷仁奇謀建功,夜襲貝州大營,兩次放火燒船,先敗敵軍,後擒殺漢東王劉黑闥。 多少朝中官員大讚李善之能,特別是那些山東籍官員……現在吹捧李善的主力都不是李楷、王仁表、張文瓘了。 多少大戶人家在探得李善尚未成婚,甚至尚未定情後,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京兆杜氏、韋氏、柳氏,甚至傳聞太原王氏都有意聯姻。 最讓李德武發狠的是,河東裴氏也有意……難不成真的要從父子轉為連襟? 未必呢,說不定輩分比我還要高! 河北戰事平息之後,很多訊息接踵而來,其實李德武已經後悔提前進行考核,倒不是為了李善考慮……而是生怕對方一怒之下公然撕破臉。 李善未必會,但朱氏是肯定會的。 一旦公然撕破臉,李善的未來……李德武是不管的,但可以肯定,自己的將來必然坎坷。 為此,長安令李乾佑回京,聽聞此事後安排了第二次的考核,李德武也沒有反對。 但就在前日,山東傳來了一個讓滿朝大震的訊息,無官無職無爵的李善,在清河縣斬清河崔氏子弟崔帛。 不管是為什麼,這個訊息一傳入長安,短暫的沉默和震驚後,多少官員跳出來上書指責,妄殺世家子弟,尊卑不分,當使長安令甚至大理寺搜捕下獄。 雖然這幾日還沒什麼確鑿的訊息,但吹捧李善的那些士子都閉上了嘴,那些有意聯姻的世家都縮回了身。 就連裴世矩都在和裴寂閒聊時提起,此人畢竟年少,不識世間險惡,過剛易折。 李德武冷笑著在心裡想,黃口小兒,如何知門閥之強,他日必有禍事。 只是十五道填空題,再加五道解釋題,不多時,考核就結束了。 李德武收攏考卷,瞄了眼李善的那張,心裡冷笑幾聲,這筆字果然沒什麼長進! 只是七個考生而已,眾人都沒有離開,很快就傳來訊息,十五道貼經,需答對十三道,五道釋義題,需詳解四道,七人中五人得過。 一位位進去又出來,外間還剩下兩人,一位是李善,另一位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李遷。 李遷先行入內,很快就出來了,笑著打了個招呼,“久聞李懷仁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了得。” “不敢。”正要進去的李善停下,回了一禮。 “在下貼經十五中十四。”李遷笑容溫和,“不料懷仁全中。” “足下亦知,貼經……主要看運道。” 李遷大笑,“德謀曾言,李懷仁平日和善,溫文儒雅,但每每戲語,引人發笑,果然善謔。”谷 “足下與德謀兄……” “德謀是丹陽房,某乃安房子弟。” 李善和李楷打的交道多了,曾經詳細瞭解過,丹陽房和安房的先祖,都是西晉的濟北、東莞太守李雍,兩房來往頗多,向來親善。 李遷和李楷關係極好,這麼一敘,也不見外,李善多寒暄了幾句。 “昨日德謀聞訊,去過朱家溝。”李遷笑道:“在下也是東山酒樓常客,過得幾日,必能相聚。” 看來東山酒樓這幾個月挺火紅的,李善一邊想著一邊走進門,幾個月後再次見到了一力將自己攜帶入軍的李乾佑。 “小子李善拜見明府。” 李乾佑右手微抬,看向李善的神色複雜難言,這真是個能鬧騰的小傢伙啊,在哪兒都安靜不下來! 在魏州籌謀建功,卻在貝州鬧出這等事! 但此時此刻,李乾佑也不好細說,只笑道:“當日你曾言,經義之道,只是略懂?” 一旁幾個小吏都忍不住笑了……他們當日從李善手裡學算盤的時候,這位少年郎也是這般謙虛,略懂,略懂。 結果呢,算學令有名的大家都要折服,今日十五道貼經,五道釋義,只有李善一人滿分。 “太過謙遜,非善。”李乾佑笑著抬筆勾勒了下,“備明年科考吧。” 李乾佑這話的意思是……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啊! 但李善有些委屈,真的是略懂略懂!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