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關上窗戶,將夜風夜雨攔在外間,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側耳聽著雨點選打在頭頂瓦片上的聲音,李善有一種終脫樊籠的輕鬆感。 因為穿越者的身份,因為自己對歷史程序的判斷,自己一步步邁入泥潭……之前未赴吏部選試,就是不想外放,但沒想到如今自己卻要急著外放,說起來有些好笑。 想到這,李善就忍不住腹誹,李德武這個沒用的貨色……瞞了兩年多,卻在這時候漏了餡! 若不是裴世矩,李善還真不一定會選擇外放。 雖然李善至今仍然不覺得李世民會在奪嫡之爭中敗北,但他卻現在能以超然的心態去看待這一切。 對於一個尚未加冠的少年郎,對於一個曾經籌謀山東戰事扇了李建成耳光的功臣,對於一個將平陽公主從鬼門關里拉回來的醫者……按照正常的邏輯,李世民不會期盼更多。 只要離開長安,就能擺脫絕大部分的麻煩……也不至於黃昏赴宴魏徵,一大早還要去拜訪房玄齡。 丟開毛巾,李善笑著問:“凌伯與賓王兄均遊歷甚廣……” “不能去河北山東。”馬周第一時間確定,“你于山東立下戰功,人望頗高,而東宮、天策府均有意挑選山東英傑。” 凌敬點頭贊同,“陝東道、益州道也不妥。” 那是自然,陝東道、益州道的尚書令都是李世民。 “想必你也不想去江南、嶺南,那麼也就河東、關中最為適宜。”凌敬一邊思索一邊說:“河東三望族中,雖然薛氏、柳氏都與你相善,但……” 李善笑了笑,河東望族中,最負盛名的自然是聞喜裴氏,如今的薛氏、柳氏加起來也抵不過。 這麼算下來,最合適的就是關中的關內道、京畿道以及隴西道。 隴西道那邊太遠,而且李善出身成紀,並不合適,而京畿道又太近……那麼,只能是關內道了。 如今的關內道轄十五個州府,雖然還沒有正式的一統……“大度毗伽可汗”梁師都還挺著呢,時常引突厥南下,但總的來說比河東道要好得多。 這幾年突厥南下,都是主力攻河東道,偏師襲擾關內道。 馬周想了會兒,遲疑道:“若是外放,只怕未必能挑到什麼好位置……畢竟裴寂執掌尚書省。” “就算沒什麼好位置,也比待在長安強。”李善一笑了之。 凌敬卻道:“懷仁有詩才,亦長於戰事,在外能乘勢而起。” 李善呃了聲……萬一出去再碰到什麼戰事,自己那點水平還是真不夠用的! 得,要想想辦法,如果外放沒什麼好位置,一定要等到蘇定方回來……拜託,一定要打個敗仗,不然李淵封賞,自己總不能強拉著蘇定方在身邊吧? 想到這,李善問道:“嗣昌兄西征前提起此戰只能勝……今日聖人也提起,到底為何?” 之前李善就問起過,凌敬也不知情,但今日卻捋須笑道:“的確只能勝,若是平手,也算敗了。” “懷仁可記得,唐軍旗幟何色?” “各類旗幟顏色不一,但中軍主將旗幟為紅白相間。”李善在軍中待了幾個月,對這些並不陌生。 凌敬嘿嘿笑了幾聲,“前隋尚火德,旗幟為紅,而突厥以狼為圖騰,旗幟為白。” “大業十三年……六月恭候突厥使臣行冊封……有謀士主張改旗易幟,由紅轉白,最終今上折中,改為紅白相間。” “次月李唐起兵,晉陽誓師,旗幟改為純白。” 李善嘴唇抖了抖,還有這種事啊……不過這也說得過去,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但只要有心思的,基本上都要先擺平草原突厥。 除了太遠的嶺南、江南、蜀中之外,剩下的都臣服於突厥,從劉武周、梁師都、薛舉到李淵、羅藝、竇建德、王世充,無不如此。 “直到武德五年初,秦王洛水大戰擊潰劉黑闥,旗幟才從純白又轉為紅白相間。” 凌敬頓了下,輕聲道:“如今,突厥年年南下侵擾,數萬鐵騎逗留山東數月,而李唐已然一統天下……” 李善和馬周都聽出了味道,後者試探問:“難道又要改旗易幟?” “不錯,就在昨日,譙國公柴紹受命,於戰前易幟,改旗為黃。”凌敬神色有些遊走不定,“所以,此戰只能勝。” 李善怔怔的坐在那兒,的確,這是李唐改旗易幟後向外族的第一戰,只能取勝,打個平手都不行。 用屁股也想得到,這種事只有李淵才能做出決定,這證明了李淵……至少這個時候的李淵是有向突厥發起挑戰的勇氣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唐朝徹底與突厥斷絕關係,明刀明槍開始針鋒相對。 如若連小小的吐谷渾都擺不平,還談什麼對陣突厥呢? 李善不由聯想起今日在宮中李建成、李世民爭論的那一幕,很明顯,李淵的選擇讓李世民欣喜,讓李建成沮喪。 不過,知曉歷史的李善很清楚,即使柴紹這一戰取勝,但接下來……突厥大舉南下,李淵很快喪失信心,甚至都開始琢磨遷都了。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