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首富李曉樺刷爆了京城朋友圈。
繼國際車展之後,終於有頂級品牌主動來華——法拉利在亞運村會展中心舉辦了一次展賣會。
帶來了最新款348型跑車,標價13.88萬美元。
他們不覺得中國人買得起,已做好原封不動運回義大利的打算。結果在展會最後一天,李曉樺輕飄飄拿下。
在當年的歷史語境中,一箇中國人買法拉利和美國人登月一樣震撼。法拉利團隊在天壇舉行了交接儀式,市交通局專門配了個牌照:黑色京A00001。
有張照片很著名:天安門城樓前,李曉樺一身黑西裝,手拿大哥大,靠著紅色的跑車……
這照片被法拉利投放到全世界的各大城市,賺足了白人眼球。
…………
“滴滴!”
一輛快散架的大發狂按喇叭,趙寶鋼拎包跑下樓,“來了來了!”
他坐在副駕駛,咣一關門,車都跟著晃悠兩下。
“你怎麼開這破車啊?”
“低調懂麼?”
許非啟動車輛,駛向大菊衚衕,道:“今兒就一句話,戰略上哭窮,戰術上端著。讓人家一瞧,嚯,好一群腆著臉為五斗米折腰的藝術家,忒可憐了!
得有這種效果,人家才更願意投錢。”
“什麼亂七八糟的?”
趙寶鋼咧嘴,啐道:“我就衝你那皇冠來的,早知道開大發,我自己騎車了。”
他拍拍前面的大玻璃,“好傢伙,跟坐出租似的。哎,你現在這麼富,怎麼沒買輛法拉利?讓李曉樺喝個頭湯?”
“法拉利太快,我開皇冠都快,昨兒就超速了。”
許非咕噥著,說著難懂的話,什麼“拉絲”、“小黑屋”之類的,引得大鋼子鬨笑起來,車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不多時,到了大菊衚衕。
大發車跟塊積木似的,嘎吱往巷口一扭,一側貼牆一側臨道,契合的不得了。
倆人進院子,公司員工正在佈置,門口拉著橫幅:發展電視藝術,感召時代精神——海馬影視見面會。
He……tui!
依舊那間大屋子,前面一排桌,底下幾排椅,備了茶水瓜子、水果糖塊。
許非本想叫上張梓恩,人家一聽拉錢的活兒,不願意來。
等了幾分鐘,海馬的人到了。
馬衛都、汪朔領著《海馬歌舞廳》的導演,叫劉毅然。這位是作家、編劇轉導演,拍了不少主旋律作品。
他舉止僵硬,話少,估摸也不願意來。許非不煩這樣的,你要真沒點藝術節操,我們還不敢用咧。
坐著坐著,眼瞅到十點,老馬焦急道:“我說許老闆,人怎麼還沒來啊?”
“沒到時間呢。這地兒偏,且得找一會。”
“不能撂挑子吧?”
“不能不能,他們比咱們急。”
話音未落,外面咚咚幾聲,一個膠東口音傳來,“企業見面會是這裡吧?”
“哎喲,您好您好!”
眾人迎出去,見一西裝男子,拎著公文包,挺有派頭。
“我們透過電話,我是北極星鐘錶的外聯主任,姓李。”
“不用介紹不用介紹,都認得,這位是汪朔先生對吧?這位許非先生,看過您照片……”
李主任挺樂,沒蒙人,都是專家。海馬也挺樂,北極星大客戶啊,去年剛評了馳名商標。
緊跟著,客人陸續抵達。
“我是長虹電視的。”
“我是小天鵝洗衣機的。”
“我是嘉陵摩托的。”
老馬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哎呀,都是大客戶,大客戶。
再接著,又聽:
“你好你好,我是紹興女兒紅酒廠的。”
“我是藍鯨桂花鴨的。”
“我是洋河大麴的。”
“我是蘇繡廠的。”
“我是揚州漆器廠的。”
嗯?
大家齊刷刷看著某人,知道他那是古裝劇,想不出古裝劇怎麼打廣告。此刻一瞧,臥槽還能這麼幹?
呼啦啦來了二十多家,矜持友好的打著招呼。老馬在前面坐著,本來挺緊張,可見對方比自己還緊張,猛地放鬆。
長期以來環境禁錮,冷不丁深度開放,歡喜又茫然。只覺遍地機會,卻不曉得從何開始。
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