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煩事兒的麼,幹嘛這麼積極?”
“我煩的是無趣事,這是有意思的,我為什麼不參加?”
“行吧。”
他不置可否。
臨近傍晚,正是下班時間,街上一水的白襯衫和腳踏車,衝開還很高的太陽,碾著這個時代的塵土,洋洋灑灑。
倆人都不說話了,陳小旭低著頭,不曉得在想什麼。
許非更是走神,明明跟一個嬌俏刻薄,又弱柳扶風的妹子壓馬路,但在腦子裡閃過的,卻是上輩子那個熱衷DIY裁縫,幾近成婚的溫柔身影。
回不去了。
………………
許非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他孃的騎著腳踏車,車上坐著陳小旭,然後一起去投機倒把。
倆家人也很奇怪,孩子們突然黏乎起來,一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幹嘛——咱也不敢問啊!
姑娘側坐在後座,手裡抱著大包袱,另一隻手猶猶豫豫,不曉得該扶還是不該扶。最後還是很保守,把著車座一直挺到了目的地。
他們腳下是一座界限分明的城市,被一條長長的鐵路整齊分割,路東是鞍鋼家屬區,路西是工民區,北邊是鞍鋼主廠區,南面才是市區。
許非挑的地方就在東北角,找了塊樹蔭地方,大包袱皮一鋪,六個包明明白白。
不遠處就是一個巨大的廠門,裡面有街道和公交車,一眼望不到頭。另一邊是密麻麻的住房,附近還有一家醫院。
“這就是鞍鋼呢!”姑娘羨慕道。
“是啊,鞍鋼!”
許非語氣複雜,感觸更深。
從解放後到九十年代初,鞍鋼重要到什麼程度?中央某一個階段的五年規劃,核心思想便是集中全國資源,全力建設鞍鋼。
當時從各地調來500多名縣地級以上幹部,又從中南、華南地區招來500多名高文化的工程技術和管理人員,就為了填充缺口。
有個東北籍作家描述道:“那時候一大批工廠在遼闊空曠的黑土地上拔地而起,然後才有了城市,這些工廠才是城市的主幹。”
八十年代還是鞍鋼的輝煌期,十幾萬職工,五百多家附屬單位,從醫院、幼兒園、中小學,甚至殯儀館、消防隊、農場、理髮店樣樣齊全。
真真正正的,支撐著這座城市的命脈。
“叮鈴鈴!”
“叮鈴鈴!”
倆人等了一小會,很快到了午休時間,大批大批的工人出現在各處廠區,家屬樓、醫院、市場等地方也騷動起來。
劉曉曼是鞍鋼醫院的一名護士,父親和兩個哥哥都在廠裡,位置不低,母親和姐姐也在集體企業,典型的根正苗紅。
她年紀最小,自幼嬌慣,喜歡新鮮事物,花錢也有點大手大腳。
就在剛剛,她跟同事惹了一肚子氣,沒心情吃飯,便想出去逛逛。本要去百貨商店,結果一出大門,就瞧見對面有兩個奇怪的傢伙。
一男一女,女的靠著腳踏車,男的蹲在地上,還鋪著一塊布。
賣東西的?
劉曉曼眼睛一亮,這不是京城或南方,在鞍城瞧見一個擺攤的太稀奇了!她也不管什麼百貨商店,顛顛過了馬路。
“有人來了!”
陳小旭頓時緊張,覺得應該招呼兩句,卻又開不了口,隨即就聽見那貨開始忽悠,“來看一看啊,挎包拎包,純手工製作,自己找的料子,款式新穎,結實耐用,保你找不到第二家……”
好大的口氣!
劉曉曼撇撇嘴,自己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結果眼睛往下一搭,立馬離不開了。
六個小包顯得有些寒酸,但那樣式、風格,確實是沒見過的。
她隨手拿起一個挎包,藍色打底,正反兩面也是藍色,色彩相間,深淺均勻過度,毫不突兀。
上面縫著兩條細帶,可以挎在肩頭。沒有拉鍊,縫著兩排小巧的蝴蝶盤扣,像旗袍那樣扣在一起。
而最吸引她的,是正面右下方,有一個新穎的裝飾圖案。
乍一看還沒瞧出來,仔細一瞅,卻是個戴帽子穿白裙的小女孩。風格怪異,帽子把臉全部遮住,沒有五官相貌,身體也非常小,但組合在一起,比例卻極其協調。
劉曉曼越看越愛,若沒有這個圖案,整體就很老氣,可加上之後,竟意外的透著一股十分舒服的感覺。
她說不太清楚,在後世倒有一個標準詞彙可以概括,小清新。
“這個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