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這才剛剛從香港回來,又猛地扎進如此偏僻的山村,在進村的剎那便有種感慨油然而生。
這個村莊固然已經不是與世隔絕,但較之香港卻不知道要落後多少年。
這裡生存的人,和香港那邊的人,又有多少年的差距?
需要多少年,甚至幾代人的奮鬥,才能步入那樣的社會?
“計劃生育利在千秋,優生優育……”
進村僅一車半寬的泥土路,兩旁都是斑駁的土牆。
是那種用黃泥、石灰攪拌砌成的。
周顧還是在很小的時候,老家才有這樣的土牆。後來,漸漸換成紅磚房,又變得幾乎家家戶戶都建起兩層小樓。
而在這個村子,卻都還是這樣的土磚房。
炊煙裊裊。
有柴火灶獨有的香味在村裡隱隱飄蕩。
路邊有孩童結伴跑過,然後跟在他們這小車隊的後頭,不住的奔跑觀望。
好像這大傢伙尤為讓他們覺得新鮮。
一個個鼻涕掛在臉上,穿著的衣服也大多不合身。也不知道是接受的捐贈,還是哥哥姐姐穿了,又給弟弟妹妹穿。
在周顧老家,他出生的時候就很少有這樣的事情了。不過在周建軍年幼時候,聽說這是很常見的事。
扶貧脫困。
周顧很難想象,如果不是這些年國家政策提倡扶貧脫困,這個小山村,更會窮困到什麼地步。
導遊年輕小夥是達翰爾族,漢名張楚。
他家裡坐落在山村較為幽深的地方,但肯定是這村子裡條件最優渥的了。
僅有的數個紅磚房,他家就是其一。
更難得門口還鋪上了水泥地。
周顧和馮平雲分別開車,兩輛車在張楚家的坪裡停下。
有個面色黝黑的老太太杵在門口看著。
裡面有個卷著褲腿的老頭在抽著旱菸。
廚房那邊有炊煙升起。
周顧他們下車。
一群小屁孩也跟著跑到了張楚的家裡,然後就圍著兩輛長城炮看起來。
繼而又怯怯地打量周顧他們。
哪怕是小孩,眼神也在侯幼綾和小蕾的臉上過多停留。
可能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幹淨、漂亮的女孩。
“去去去,莽娃子,帶他們去別的地方玩去!”
張楚衝著一群孩子中一個看著才六、七歲的毛頭小子喊了聲。
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對朱越他們道:“這是我兒子,搗蛋得很。”
朱越有些詫異的樣子,道:“我上次來記得他還蹲在門口吃鼻涕呢,都這麼大了。”
侯幼綾和小蕾聽著直笑。
吃鼻涕?
她們可能很難想象小孩吃鼻涕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周顧就不至於少見多怪了。
因為他小時候也吃過。
張楚很快把朱越他們請進屋。
在進門時,朱越率先和那個老太太還有老頭打招呼,喊叔叔阿姨。
周顧這才知道原來這是張楚的父母。
按真實年齡,估摸著也就五十歲左右。但看模樣,卻比城裡七十歲的老人還要顯老。
如果不是朱越這麼喊,他都要以為這是張楚的爺爺奶奶。
隨即他和侯幼綾等人也跟著打過招呼。
老兩口有些拘謹地微笑。
張楚如今在家裡做著導遊的活,但平時間能夠跑到這種地方打獵的,肯定不多。
畢竟不是誰都有這樣的膽量和閒情逸致,而即便是有,也不見得有這個門路。
這正是中午時候。
在張楚家堂屋裡坐下後,張楚的母親給周顧他們泡了茶。
然後吃飯也是在堂屋裡。
飯菜是張楚的老婆做的。
他老婆看著應該就是附近的人,身子較為紮實,屁股大,面相老實本分,但肯定算不上漂亮。
在看到侯幼綾和小蕾的時候,女人的眼神中有絲絲羨慕劃過。
這還是她跟著張楚去見識過外面世界的緣故。
換做這村子裡其餘大多數女人,可能連羨慕都不會,只有麻木和茫然。
六個菜,對這個家庭來說絕對算是豐盛了。
除去雞、魚,還有兩種野味。
但都是最原始的做法,肯定不像是城裡那樣各種調料,花花綠綠,色澤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