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大中華酒樓。 整個酒樓此時都已經被包場了,樓下乾乾淨淨,只有些工作人員在忙。 而樓上,一共擺了十桌,圍坐在桌前的,全都是華人面孔。 何冠仁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侄子何成英,以及其他拳館的館主們,都坐在他的兩側。 崔俞強低頭看了一眼手錶,隨後有些不爽地說道:“這個混蛋,還踏馬掐點來,他以為他是誰啊?真把自己當主角了?” “我看他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實在是太狂了!必須給他一點教訓!” 一群武師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紛紛發表著不爽的言論。 何冠仁坐在那裡,拿起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 這一刻,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向著四周擴散。在場的武師們紛紛停止了叫嚷,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崔俞強也低下了頭,恭敬地說道:“何會長……” 何冠仁緩緩說道:“諸位同僚,大家今天之所以聚集在這裡,是因為我們都是華人,都是武師。全美華人武術協會已經存在了六十五年,這就是我們凝聚出來的結晶,更是我們的庇護之所!” 他聲音雖然很輕,卻如同一根根鋼針,直接深入到每個人的心裡。 眾人坐在那裡,默默聽著,沒一個人敢在這時候吭聲。 何冠仁緩緩拿出一根老中華的香菸,在嘴上點燃,接著說道:“而眼下,我們的庇護之所,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機。希望諸位團結一致,同甘共苦。” 崔俞強毫不猶豫地說道:“何會長就是我們的領袖,誰敢對您有意見,就是跟我們過不去!我崔俞強,第一個不饒了他!” “對,我們以何會長馬首是瞻!” “何會長永遠是對的!” 眾人紛紛表達了自己的忠誠。 不過,有些人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明顯有些冷漠,還有些不屑。 何冠仁把這一切都收在眼底。 他彈了彈菸灰,淡定地說道:“大東洋武術館已經在全美開了二十多家分店,而且每一家都故意開在我們協會武館的旁邊。如果我們再不反抗,大家都要完蛋。如今他們想先拿鴛鴦派開刀,不管怎麼樣,戴向天畢竟是我們華人,保護他,也是保護我們自己,諸位覺得呢?” 這番話說完,眾人即便有些不太服氣,也都暫時消停下來。 就在這時候,左邊的桌子旁,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忽然站了起來,朗聲說道:“何會長,我們華人武術協會的事情,不如由我們自己人來解決,何必藉助外人之手呢?” 聽到他說話,不少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這青年大概不到三十的樣子,長相有些剽悍,一雙手上都是老繭,大如蒲扇。 他眼神非常堅毅,還帶著一絲桀驁不馴。同時,他紮了一條短馬尾,穿著皮夾克,跟對面一桌人的打扮,明顯有點格格不入。 “啪!” 崔俞強狠狠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起來,臉上的青筋崩了起來,厲聲呵斥道:“江石麟,你踏馬什麼意思,拆會長的臺是嗎?” 他十分憤怒,吐沫星子飛得到處都是。 全場的人,也立刻都緊張起來,盯著他們兩個。 守舊派和少壯派,終於要幹起來了啊…… 江石麟站在那裡,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直接開口說道:“不就是大東洋武術館嗎?一群洋人,就把你們這些老傢伙,一個個的給嚇到了?” 一些中年,還有老頭都有點坐不住了。 “小江,你怎麼說話呢,懂不懂規矩?” “現在的年輕人,太目中無人了!” “道歉,立刻給我道歉!” 崔俞強也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江石麟,我踏馬是不是給你點臉了?當年我跟你爹在美國打江山的時候,你還踏馬的吃奶呢!” 江石麟冷笑一聲:“你們這群老東西,也別跟我在這倚老賣老。今天的局面,就是你們造成的!幾個洋人一來,看看給你們嚇的!在你們身上,還哪有點武師的骨氣?竟然還要藉助外人的幫助,真是搞笑!” “放尼瑪的屁!” 崔俞強繼續罵道:“你小逼崽子,知道個寄吧?你踏馬見過幾個洋人啊你!” 雙方火藥味很濃,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就在這時候,何成英站了起來,高聲呵斥道:“都別吵了!幹什麼,要內戰嗎?” 說著,他抬起腳來,踹在前面的椅子上。 “刷!” 這把椅子直接飛了起來,砸在二人身前。 何成英面色冰冷,站在那裡,渾身都帶著一股冷風,和他平時那股謙遜的樣子明顯不同。 但江石麟看了他一眼,哼道:“行,我今天給你一個面子,這事兒我們回頭再說。” 說著,他往後退了一步,坐回到了桌子旁邊。 崔俞強也掃了何成英兩眼,臉色緩和了一些:“小英,要不是你吭聲,今天這事兒肯定沒完。” 兩個人都退了回去,站在他們身後的人,也慢慢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何成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何冠仁看了自己侄子一眼,面無表情,沒說什麼。 而何成英,卻不動聲色的,看向了江石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