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後悔的,真不該把床鋪挪的離那兩個年輕人這麼近。 哪怕是靠窗的位置尿騷味兒濃一點兒,也比這麼提心吊膽的不敢睡覺要強多了。 監室裡有值夜班的規矩,兩個人一組,每組兩個小時。 我就這麼半眯著眼睛強撐著裝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換班的時間。 可那兩個值夜班的馬仔卻絲毫沒有要去睡覺的意思,他倆不停的輪換著站起身,來來回回的在監室裡輕手輕腳的走動著,呵欠連天,看樣子已經困的不行了。 我記得侯老大叫過這兩個馬仔的名字,一個叫麻桿兒,一個叫煤球兒。 這綽號起的倒挺貼切的,其中一個人個頭兒很高,足有將近一米九。 但他好像從來就沒吃過飽飯似的,瘦的嚇人,那兩條大腿看起來還沒我的胳膊粗。 另一個人黑的有點兒搞笑,面板的色號幾乎和頭髮融為一體了,我真懷疑監室裡的燈光要是稍微暗一點兒,這傢伙會不會給我表演個原地消失。 他的頭髮短而捲曲,只有手掌和牙齒顯的很白,很明顯是有國外血統。 但他卻說著一口很地道的京片子,一聽就是打小在中州土生土長的衚衕串子。 最近這些年,類似於他這種混血兒我倒也見過不少,見怪不怪了。 我假裝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四肢跳下床來。 “哎,你倆怎麼還不睡?到點換班了。” 麻桿兒和煤球兒互相對看了一眼,悄悄的朝鼾聲如雷的侯老大和六子努了努嘴,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我明白了他倆的意思,輕輕拍了拍胡磊,一道鼾聲戛然而止。 “嗯……誰啊,這深更半夜的……喲,陶爺。” 胡磊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身來,他是作奸犯科的老手了,對拘留所裡的規矩非常清楚。 一看我這個架勢,他二話沒說就起身下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本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書遞到我手裡,很自覺的走到了窗戶那邊坐下。 我讓麻桿兒和煤球兒趕緊去睡覺,他倆感動的鼻涕泡兒都快崩到腦門上了,千恩萬謝的對我小聲絮叨了半天,這才一頭攮在了床上。 還沒十秒鐘呢,他倆的鼾聲就壓倒了其他人。 外邊的走廊安靜的連一滴水落在地上都能聽清楚,我隨手翻著手裡的書,打發著無聊而漫長的夜晚時光。 其實我的心思並不在書的內容上,我一邊暗中觀察著睡在床上的那兩個年輕人,一邊被一道很有規律的“哐,哐”的撞擊鐵門的聲音攪和的心煩意亂的。 靠門的那個人睡的很沉,而剛才跟我對面而臥的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卻一直都輕微而紊亂。 很顯然,他根本就沒睡著,估計此時他也在暗中觀察著我。 我用書擋著臉,暗暗的吐了口氣,心中哀嘆了一聲。 雖然我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 這倆人…… 就是衝著我來的,絕對沒錯。 真沒想到,我躲到了這種隱秘的地方,竟然還會遭到暗中監視。 看來我這輩子就註定了要五行缺覺,八字少安了。 走廊裡那道“哐,哐”的聲音還在不停的傳來,我的耳朵本來就還沒痊癒,此時被那道噪音給鬧的“嗡嗡”亂響,心情越發煩躁了起來。 我朝胡磊招了招手,他搬著馬紮躡手躡腳的跑到我面前坐下。 “這什麼動靜?” 我皺著眉頭問胡磊,他笑了笑,指指外邊的走廊。 “我都不用看就能猜的著,每回被關進來的時候都能遇著這號人。溜冰的,癮犯了,在拿腦袋撞門呢。” 我愣了一下,胡磊所說的“溜冰”我能聽的明白,但為了內容能順利過審,我就不寫的那麼直白了,相信列位看官對這個詞兒也不陌生。 我長這麼大,還真沒有親眼見過癮君子的模樣,好奇的探頭朝外看了看,果然。 斜對面那個監室門口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他雙手抓著鐵門上的欄杆,眼神呆滯的就像是被掏空了魂兒似的。 他機械的用腦袋不停的撞擊著鐵門,嘴裡還在低聲咕咕叨叨著,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 “不是……他這癮得犯多久才能過去啊?就這麼一直拿肉腦袋去撞鐵門,早晚不得出事兒?” 我低聲問胡磊,他聳了聳肩膀。 “誰知道的,看他的癮深不深了唄。可能過幾個鐘頭就緩過來了,也可能就這麼一直撞。” “那他就這麼撞門……就能把癮給戒了?” “嘿喲我的陶爺,您這話兒說的可真……嘿嘿,天真,要是撞幾下腦袋就能戒了,那還叫個癮?他被關在拘留所裡就是一過度,要是家裡有人管他呢,算他走運,過幾天就轉到戒毒所裡了,說不定接受一段時間的系統治療還真就能戒了這一口。要是沒人管……按規矩,時間一到就必須得把人給放出去,到時候他肯定還會想方設法的去找那種東西,這人肯定就廢了。”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