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以前我看蘇眉每次用屍油蠟燭都摳摳搜搜的,生怕浪費了一丁點兒。 直到我親眼看見了那一小碗煉出來的活人屍油,我這才明白原來這玩意兒竟然這麼珍貴。 別看我剛才被焚心床整整燒了十幾分鍾,但煉出來的活人屍油卻只有一個巴掌心大小的一碗。 屍油蠟燭也不完全是用屍油做成的,蘇眉拿出一些白色的蠟油之類的東西搗碎,塞在一個陶土做成的模子裡,然後往裡倒了一小點兒屍油。 蘇眉在模子下面點燃了一盞酒精燈,淡藍色的火苗炙烤著模子,蠟油和屍油漸漸融化,混合在了一起。 我奇怪的看著那個陶土模子,腦補了一下屍油蠟燭做出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們平時常見的蠟燭一般都是細長的,有個二十來公分高,直徑頂多也就兩三厘米。 而這個模子的形狀卻很特別,我目測蠟燭的高矮頂多就三公分,但直徑卻差不多要有個六七公分的樣子,矮胖矮胖的。 這和蘇眉以前給我施法用的屍油蠟燭是一模一樣的,一想起這件事我心裡就隱隱有點愧疚。 我以前是真不知道屍油蠟燭竟然這麼珍貴,我回想了一下,我對付鄭玄用掉了一根,給寧敏解煞又用掉了一根。 那這麼說來,我是在無意中奪走了蘇眉的兩條“命”。 我嘆了口氣,雖然蘇眉平時對我都是冷眉冷眼的,可我沒想到她為了我能把這麼珍貴的保命的東西毫不猶豫的浪費掉兩根。 不知不覺之中,我竟然欠了她兩條命,真不知道我以後該怎麼去報答她的恩德了。 蘇眉一邊烤著模子一邊把白蠟和屍油攪勻,然後拿起一根短短的線繩插在蠟油裡,熄滅了烤著模子的酒精燈。 模子的溫度慢慢降了下來,蠟燭冷卻成型,蘇眉把模子左右分開,一支短短的淡黃色屍油蠟燭就出現在我面前了。 “學會了嗎?” “嗯,我來試試。” 我接過模子按照蘇眉的方法試了一下,做蠟燭的難度真的是比做紙紮要簡單多了。 沒多一會兒我就把剩下的屍油蠟燭全做好了,我數了一下,正好是九支,碗裡也只剩下了一點兒濃黃的屍油。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我敢打賭,沒有人親眼看見過從自己身上煉出來的屍油。 這種感覺…… 真是好惡心。 “好了,把蠟燭收起來吧,用法你都知道了。這九支蠟燭用完就再也沒機會重新煉製了,省著點。” “嗯,我知道了。” 以前我聽過蘇眉對我說起這過這三個字,我還認為是她摳門,但這次我才真正明白了“省著點”這三個字的意義。 當然不能隨便浪費,因為這就相當於是我的命啊! 我小心的把蠟燭包好了放進包裡,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當時咱去找鄭玄的老窩,你用一個人皮燈籠點著一支屍油蠟燭尋路,那支蠟燭是……你父親留下來的吧?” “嗯。” 蘇眉輕輕點頭,“爹爹的九支蠟燭在對付鄭玄的時候用掉了四支,分別破了他五行屍煞大陣的四具屍煞。可還沒等他用第五支蠟燭的時候,就已經被……” 蘇眉說著眼圈就紅了,語氣哽咽了起來,我嘆了口氣。 “第五具屍煞應該就是中州五魁摸金潘家的家主潘華,他的道行深不可測,我們在破解靈花棺的時候也親眼見識過他的厲害。說起來你父親當年是為我師父而死的,這份恩情……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了。” 蘇眉沉默了一下,終於止住了眼淚。 “只要你能好好學習紙紮術,把我江南紙紮一派重新光大振興,我想爹爹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 我重重的點頭,“是,師姐。等我學會了紙紮術,我幫你去墳上求你父親,他一定可以同意你執掌江南紙紮一派的掌門之位的。” 蘇眉輕嘆了一聲,眼神有點落寞。 “我用屍油蠟燭滴在柳條上和爹爹溝通,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能見到爹爹的機會……就只剩下一次了。” 我在腦子裡算了一下,當時蘇笠對付鄭玄用掉了四支蠟燭,尋找鄭玄的老窩用掉了一支,蘇眉又和他溝透過三次…… 確實是,蘇笠留下的屍油蠟燭就只剩下最後一支了,要是這次他還不同意蘇眉接掌江南紙紮一派的掌門…… 那蘇眉就徹底失去了給自己正名的機會,這輩子就只能做個不明不白的紙紮派弟子了。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眉了,沉默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 “做紙紮吧,完成了你第一個作品,你才真正算是我江南紙紮一派的弟子。在放置三根竹篾做骨的時候你把屍油抹在竹篾上,一定要記住了。這次我不會再幫你了,從頭到尾都要你一個人單獨完成。” 我答應了一聲,其實心裡暗暗有點發慌。 我先前能順利的做出完美的紙紮,那是因為我心無旁騖,根本就沒想著自己能這麼快就學會紙紮術。 腦子裡什麼也不想,反倒讓我能靜的下心來去認真的完成作品。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我一想到我馬上就要真正學會紙紮術了,反而心裡有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