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大家誰都沒有心思睡覺,輪流給宋鍾守著靈,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不語。 第二天早晨,經過施然同意之後,我委託潘浩在困鹿山上選了一塊風水不錯的墓地,沈紫毫親手刻了一塊墓碑,我們給宋鍾舉行了一場規模不大,也不隆重的葬禮。 沒有花圈輓聯,沒有親屬送別,甚至都沒有悼詞。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宋鐘的遺體就和驗屍傘,還有他的驗屍法器布包一起湮沒在了泥土裡。 整個兒過程中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那種震天慟哭,只有幾聲零星的嘆息,還有魏三省那兩行無聲的淚水。 或許是身在風水界之中,每個人都對死亡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大家會流露出一種近乎於機械的悲傷,然後就無奈的接受,很快就歸於平靜。 我沒有再去追問魏三省,他和宋鍾之間到底是怎麼建立了這麼深厚的友誼,為什麼宋鍾非要見到了魏三省的面,這才肯閉上眼。 這不重要了,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既然我選擇了原諒宋鍾,也就應該尊重他的一切隱私,既往不咎。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魏三省對宋鐘的瞭解大大超過了每一個人的預想。 他沒有使用時光倒流的法術去窺探過往,就已經猜到了宋鐘的死因。 只是他想要給宋鍾留下最後的體面,於是就和我,和梁多多一樣,選擇了緘口不言,把事情的真相和宋鐘的遺體一起深埋在了泥土之中。 這件事兒是我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的,可能是這之後的第五年,也可能是第六年,記不清了。 那時候的魏三省早就離開了風水十七雄的隊伍,他主動調動了工作崗位,在一個連卡都不用打的閒職上混日子,每到月底就把微薄的工資全都換成了酒。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兒,就是捏著一個小酒瓶看著天空發呆,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我跟魏三省再次偶遇的時候,我閨女正在一條巷子裡像脫了韁的野狗一樣瘋跑。 我一瘸一拐的攆了她半天,用盡了各種陰謀詭計,總算是把她堵在了巷子的盡頭,氣喘吁吁的把她給緝拿歸案。 “跑啊,小兔崽子,敢耍我,看老子不把你的屁股給揍開花……” “哎,陶瘸子,你看。” 我閨女眨巴著眼睛看向了路邊,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人坐在一把破舊的躺椅裡,手裡捏著一個小玻璃白酒瓶正在傻呆呆的看著天空。 “他在跟一個人說話,那人不在天上,不在地下,也不在人間。哎,陶聾子,你有沒有這種本事,能跟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 “胡說什麼呢,誰能跟一個不在三界之間的人溝通。別廢話,你又被我逮住了,你輸了。今晚你做飯你洗碗,不許賴皮。” 我瞪了閨女一眼,她搖晃了幾下扎著兩根沖天小辮兒的大腦袋,滿臉都是不屑的神色。 “怪不得別人都叫你陶瞎子,你是真瞎。算了,跟你這種啞巴沒什麼好說的,真沒勁。走吧。” 我狠狠的在閨女的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剛要帶著她轉身離去,卻突然身子一僵,跟那個拿著酒瓶的中年人四目相對。 沒錯,他就是魏三省。 時隔多年,我們倆都有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是外貌還是身份。 我能認出他來已經實屬不易,但他能認的出我來,還真沒愧對他的職業本行。 我們倆找了個小飯館點了幾個菜,魏三省喝了不少酒,我卻一滴沒沾,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抽菸。 “這些年……你還好嗎?” 我也記不得這句話是我先問的他,還是他先問的我了。 我們倆一起木然搖頭,沉默了半晌,魏三省狠狠的喝了一盅酒,我手裡的劣質香菸也狠命的冒起了一點猩紅。 那天,我們倆聊了很多很多,印象中似乎是有關於風水十七雄成員的現狀的,也有關於任詩雨和唐果兒的,還有我當年做的那一樁轟動了整個兒風水界的逆天大事兒。 但大多數內容我都記不住了,畢竟…… 我的腦子不大好使。 我只記住了兩句話,是魏三省親口所說。 一句是關於嶽杏林和梁多多的,另一句是關於宋鐘的。 “老魏,你聽說過嶽哥和梁大姐的訊息嗎?” “沒有,好些年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可能早就……嗯,出國了吧,可能。” 魏三省又倒上了一杯酒,手在半空裡停頓了一下。 “其實……我知道老宋背叛了隊伍。掌……陶老弟,謝謝你。” 我沒回答魏三省的話,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慢慢的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把菸頭掐滅。 “我說過了,他沒有背叛任何人,他永遠都是咱風水十七雄的一員。” 魏三省的肩膀顫抖了起來,小飯館的老闆把一碟花生米砸在我們面前,皺著眉頭看著我。 “又犯瘋病了?成天就跟人胡說些有的沒的,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奧特曼呢你?!真是的。沒事兒就少出門,孩子還小呢,這一旦半道上你犯了病,她走丟了怎麼辦?丫頭,來。”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