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笑笑,呲著牙道,“夫人說的是,謝您吉言,再幹一年夥計,說不定我便能成為藥童了,若是我真有那般本事,一定當面跟夫人道謝。”
杜蘭月擺擺手,讓他不必客氣,又說了一番勉力的話,大概就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之類的,說的那夥計興奮不已,走路都飄飄然起來。
小濤一家已經被引到一處隔間,距離其他的隔間稍偏一些,但對於從城外趕來、一天一夜都沒吃沒喝的一家人來說,這毫無疑問是極其優待了。
老兩口戰戰兢兢,七上八下的心這時才覺得緩了緩,望著閨女的屍體,老婦人又開始簌簌落淚。
她也並非不疼愛閨女,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但實在是被生活所迫,人都麻木了!
他們無法跟大家族抗衡呀!若是硬是要去雞蛋碰石頭,那麼這一大家子都要摺進去。
窮人賤命,這是天生的命數!也是這閨女的命數!怨不得別個兒!
這番想法,其實也是當下大部分窮人的想法,活著又如何?死了又如何?真說不準哪個能更好過一些呢!至少如今閨女安安靜靜的,不喊餓了也不喊疼。
可小濤顯然不這樣想的,他雖說不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類的豪言壯語,但這孩子是一根硬骨頭、一粒銅豌豆,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此時,見著崔氏兩人,他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倒是有幾分骨氣的。
“多謝夫人救命之恩。我和爹孃收拾一番就自行離去,今日之恩,若是龐濤能活著,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說完,又是“砰砰砰”的三個響頭,杜蘭月兩人愣是沒來得及攔住他的動作。
雖說是應了閨女的要求,但崔氏也有一番菩薩心腸,見他如此也不由地心軟起來。嘆了口氣,讓他不必放在心上,自己也沒幫上什麼忙。
雖然她也不希望杜蘭月多管閒事,京都的關係網錯綜複雜,對方還是戶部尚書府上,就算是二郎這般聰慧的人對上這家,也可以說是蚍蜉撼大樹,動也不能動呀!
杜蘭月沒看到阿孃的眼色,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開始詢問,“你叫龐濤?這位是你的姐姐,你確定要幫你姐姐報仇?”
龐濤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詢問這個問題,其實他自己心裡都清楚,為何眾人都不贊成他同戶部府討公道,孰勝孰負,哪裡有什麼懸念?
大膽抬頭細看了一眼眼前的美婦人。
她顧盼沈飛,美麗卻不張揚,眼神中透著一股堅毅,給人以安定人心的力量,龐濤鬼使神差地點點頭,道,“這阿姐是冤死的,我若是不能給她討個公道,這輩子恐難心安,所以就算是成算不大,我也要試試!小人想為我姐姐討個公道,求這位夫人能給小人指點一二。”
許是杜蘭月的鎮定感染了龐濤,他內心的忐忑也開始一點點消散,期待的目光看向杜蘭月。
不同於爹孃的老實巴交和姐姐的逆來順受,他天生就是一張反骨!
不想要過苦哈哈的日子,不想被地主豪紳逼迫著日復一日地在地裡勞作,他要改變這一切,就要從眼前這件事做起,否則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杜蘭月仔細觀察了這少年,他眼裡的倔強像極了不甘平庸的異類。這種也是人才,只要用好了,便是一把鋒利的利劍。
“既然如此,將你所知道的說與我聽,事無鉅細。”
那少年看了他爹孃一眼,雖說兩位老人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贊同,但他依然沒有動搖,很快便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零星碎片用語言組織起來。
“我們家住在京都城外五十里開外的村子,年前恰逢荊州之亂,本來就不富裕的村子被衝擊地支離破碎,小的家裡本還有幾畝薄田,但去年被襲擊的蠻人給糟蹋的幾乎不剩什麼。
阿爺怒火攻心一病不起,為了給他治病又賣了兩畝田地,這般日子也是過得食不果腹。我阿姐為了給家中尋條活路,便跟前來採買奴婢的牙人走了,當時籤的契,三年之後是可以歸就家的。
小的當時也是不願,京都裡的貴人家,雖說給的月銀多些,可差事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可阿姐想著能賺不少銀錢,如此便能大大緩解家中窘況,還能少一口人吃飯,便毅然決然地跟著走了。沒想到,這還沒有月餘,竟然接到訊息,說是她感染風寒,不慎亡故。我和爹孃內心憂懼,連夜從家鄉趕來,看到的便是阿姐的屍身。”
“那你從何得知你阿姐的死跟蘇府有關?”杜蘭月肅然問道。
她更想說的是,那位蘇府的小公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