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何二郎到底是聽到沒有，只微微蹙了蹙眉，笑容便隨著嘴角的弧度逐漸展開，在略顯鋒利的輪廓上恰到好處地盛開，如雨雪初霽般明亮，竟是讓她看直了眼。 一行人又繼續趕了半個時辰的路，走到後山的半山腰處，何大郎才敲響鑼鼓，吩咐歇腳。 好不容易盼到鑼鼓聲響起，大夥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將擔子和包袱放到腳邊。 男人們坐著休息，他們要挑著擔子趕路，十分辛苦。女人們則是抓緊時間挖些野菜，為晚飯做準備，雖然各家都帶了糧食，但只要有野菜野果，便能減少糧食的消耗。 他們被迫離開故土，沒有了田地，距離下一次收穫還不知道要何時呢！如此，還是要節省點兒，才能有更多的活路。 方氏也帶著珍娘等人在路邊挖野菜，珍娘和阿桃都是耐心的，仔細地教小翠認識野菜。 這時節野菜豐富，有灰灰菜、馬齒莧、大薊、小薊、雞兒腸…… “這野菜真多，晚上焯水涼拌，夠咱們填肚子的！”方氏高興扒拉了一把大薊，完全不在意被刺手。 看的小翠眉毛抽動了幾下。 “大太太真是鋼筋鐵骨！”小翠讚歎道，臉上的神情十分佩服。 她打七八歲起便到了杜家，從此之後做了小姐的丫鬟，雖說是丫鬟，倒是也沒做過活計。更未曾想過，自己的一身大力有一天會用在挖野菜上。 然而，挖野菜並不是只有力氣就行的，這活兒沒有技巧但需要巧勁兒。 方氏力氣大還有巧勁兒，在小翠眼裡，她一雙如沙礫般粗大的手掌所過之處，幾乎寸草不生。簡直就是野菜殺手！ 顛顛兒地跑過去仔細辨認，籃子裡面還真是野菜！一根兒雜草也沒有！甚至那野菜還十分完整，連根系都很整齊！這就讓人十分驚訝了！ 方氏白愣了這個傻妮子一眼，沒好氣兒地道，“挖野菜可不是隻有力氣大就行的，要收攏了葉子捏著貼地的根系扒出來，根兒也能吃！” 雖然嘴上嫌棄，但方氏教起來十分認真，還演示了數次，總歸不僅成功教會了她，還讓她認識了很多野菜。 邊教邊道，“你這妮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以後不要喊我大太太。” 真不習慣！ 小翠愕然，不叫大太太哪能叫什麼？ 方氏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稱呼。索性也不管她了！ 何家的男人們也沒閒著，家裡的兩頭牲畜還要吃飯呢！少不得要去打些草！ 何三郎跟著二哥去不遠處的山泉處飲馬，順便把家裡的水桶，眾人的水囊盛滿。 他們是中場休息，並不需要埋鍋灶飯，也不需要提前找柴火，山裡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當初何二郎建議從山裡走，未嘗沒將這個因素考慮在內。 從外頭走，不說會不會被蠻人追殺，就是吃喝也成問題。附近的村民陸續得到訊息，早晚都會出去討生活，尋野菜找柴火都困難。 山裡唯一的不定因素就是野獸，但他們人多，有明火便能嚇住絕大多數的野獸，只要村人不落單，走出林子還是很有可能的！ 再說，野獸還能比蠻人更可怕？ 但即使如此，還是要有所準備，製作把趁手的武器以備不時之需，還是很有必要的。還好，他研究了弓箭和弓弩的製作，村子裡又有現成的鐵匠，吃飯的傢伙事兒也都拿著呢！ 杜蘭月看著他在地上寫寫畫畫，不由有些好奇，過去一看，竟然發現是弓弩！ “弓弩？！” 何二郎抬眸道，“月娘竟然知道弓弩？難道你曾見過？” 杜蘭月點頭道，“這弓弩是用弓箭改造而來，射擊時箭簇無聲，精準度高，便於攜帶，在一些南蠻少數民族中很是普遍，據說他們之中的婦人和小兒都會射弩，小兒所用的弩箭射程有限，但也有十幾步了！ 而且，山民為了對付大型野獸，也會製作藥弩，箭簇上面塗抹烏頭毒便可以了。” 說著，還在地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弓弩圖案，指示給他看，“弓臂可以用杉木，但咱們這裡沒有杉木，卻有很多拓木和桑木，效果很好。” “那弓弦呢？”何大郎跟何三郎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還有過來商議進山對策的程遠山，此刻也都震驚地聽著杜蘭月討論弓弩的製作。 問話的便是獵戶程遠山，他常年狩獵為生，以弓箭為伴。 他手裡的這把長弓乃是是阿爹的遺物，但對於弓弩這種小巧的冷兵器，還是很感興趣，這比他的大長弓可靈巧多了！ 其他兩人也津津有味地聽著，恨不得馬上人手一把才好。 “這弓弦的話，最好用鹿筋，其次為牛筋，再次為魚鰾之類，目前咱們都沒有，且製作起來也頗費時間，不如用麻繩兒替代，雖然效果差些，但也聊勝於無。” 程遠山點頭稱讚，“二郎媳婦懂得真多！還真是沒說錯，我手裡的這把弓，就是牛筋做成的弓弦，結實的很！”說起這個，程遠山很是自豪，趁機炫耀了一下他們家的傳家寶！ 杜蘭月看了一眼，道，“程大哥說的沒錯，這確實是牛筋做成的。” 得到肯定，程遠山黝黑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