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老頭子心善,沒成想今日遇鬼了!” 大李子樹下,老漢陸大海渾身顫抖,心中憂慮,只覺今日怕是要完了。 “天晴了,老丈還不走?” 沈一刀的聲音溫潤澄澈,可聽在陸大海耳中,卻像是厲鬼催命。 他不敢怠慢,抬腿便走。 沒走多遠,便見到一女款步而行,身姿窈窕,碧眼桃腮,雪膚綠髮,竟然是西洋夷女,且此女身穿江南時興的紅羅衣裙,懷抱一隻波斯貓,通體賽雪,慵懶可愛。 “老丈,請問姚家莊怎麼走?” 又是姚家莊? 陸大海心神錯愕,但他正處於驚恐中,忙指了指:“向西五里。” 夷女微微頷首,邁步而行,經過沈一刀,眼神嫵媚,掩嘴輕笑:“想不到鄉野之中竟然能夠見到公子這般風流倜儻的人物。” 沈一刀亦是含笑:“姑娘同樣不像是這鄉野之間能夠見到的絕色女子。” 夷女微微一愣,眼底發生一點變化。 她是夷女,雖然姿色不錯,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被不少中土神州之人排斥。 哪怕是由於地位武功,那些人對她頗多讚揚,但實際上背後仍舊對她鄙夷輕視。 哪有眼前這公子說的真誠。 “公子真是有風度。” 夷女神色正經了些,沒了一開始的嫵媚。 “姚家莊要有大事發生,公子若是無事,就不要過去了。” 沈一刀認真的點頭:“多謝提醒,我要出海,自不必前往姚家莊。” 夷女略略點頭,轉身向西去了。 沈一刀看到陸大海又跑回來,在大李子樹上摘了些李子,塞入懷中,急忙忙向著海邊趕去。 “老丈,路邊的李子可不能隨便摘啊。” 陸大海渾身一顫,加快腳步跑了。 他對沈一刀的話不以為意,這李子又大又圓,正好摘回去給漸兒吃。 只怨他將賣魚的錢都輸了個精光,連一點米都沒有買回去。 沈一刀對陸大海並未在意,一個好心、迷信、好賭的普通人。 漫步而行,直趨海邊。 陸大海回到家中,說是家,其實就是建造在海邊的一座破房子,孫兒陸漸正在海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修補漁網。 陸大海帶著一點討好:“漸兒,我給你買了又大又圓的李子,快來吃吧。” 陸漸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常年與祖父相處,對祖父的性情早已十分熟知。 他無奈的搖頭苦笑:“這一次,你又把錢輸光了?” 陸大海臉色一板:“瞎說,我都說了是給你買李子了。” 陸漸無奈,上前,拿了一顆李子,放入口中,咬破的瞬間,汁水流淌,酸澀無比。 陸漸眉頭緊皺,卻見祖父陸大海正看著他,瞬息間又將眉頭舒展開來,隨後便又去修補漁網了。 祖孫二人的飯食都得靠這漁網,這是家中最重要的東西。 若說朝廷開海,在海邊生活的人理所應當過的不錯。 然而陸大海家只有祖孫二人,陸大海年紀大了,再不能出海遠行,在近海打漁也比不過那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於是這日子便也只能湊合溫飽。 陸大海走到屋內,掀開鍋,衝著外面嚷道:“漸兒,沒有飯吃嗎?” “祖父,賣魚的錢都被你賭沒了,哪裡有米!” “嘿!” “你這小兒擠兌我,我說了前給你買李子了,我忘記買米了。” 陸大海叫嚷著,看著空空如也的米缸,腹中飢餓難忍,於是快走幾步,拿起一顆李子,暗道幸好自己機敏,摘了李子回來。 可笑那公子一樣的鬼怪,竟還說路邊的李子不能摘。 一口咬下去。 噗噗噗! 陸大海連忙吐了出來,真酸! 他若是讀過書識過字,就該知道有個成語叫作道旁苦李,意思便是路邊的李子若是碩果累累,那必定是酸的,因為若是甜的,也根本輪不到你去摘,早被別人搶完了。 扔下李子,陸大海又羞又怒,自己不能被孫兒就這樣擠兌了。 他得找些吃的去。 對了! 姚家莊莊主姚江寒今日過壽,自己去磕幾個頭,說些好聽話,不久有席面吃了嗎? 想到此處,陸大海興沖沖的喊來陸漸,將自己的打算與他說了。 陸漸皺眉:“這不是乞丐嗎?” 陸大海神色一變:“咋的?你不願去?” 陸漸搖頭:“我不去。” 陸大海看著倔強的孫兒,氣得胸膛起伏:“好!好!好!你不去,老漢我自己去!你就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清高些什麼!” 語罷,他拍拍屁股便直接走了。 陸漸也不生氣,嘆了口氣,便又去修補漁網了。 大約過了十來個呼吸,忽然有一隻通體純白的白鸚鵡飛了過來,落在陸家的晾衣杆上。 “陸漸!該練劍了!” “陸漸!該練劍了!” 白鸚鵡好似極通人性,誇口叫道。 陸漸趕忙從床底下抽出一柄木劍,頗為陳舊,且有不小豁口,跟隨在白鸚鵡後面,快步離家走了。 海邊,正準備渡海的沈一刀看著這一幕,對這個叫陸漸的升起不小的好奇心。 少年執拗自尊,根骨似乎也不錯,收歸錦衣衛,未來或許會成為一員錦衣衛大將。 沈一刀抬腳跟上。 只見那白鸚鵡引導著陸漸竟然是向著靠近姚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