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煙愣在原地。
“咳咳咳呃呃咳咳咳”
微弱的煤油燈火在走廊中搖晃,一陣粗獷痛苦的咳嗽聲從隔壁的房門後傳來,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但聲線卻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像是某種原始的野獸發出聲音,連腳下的地板都微微震顫。
柳輕煙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她看了眼那扇半掩的房門,並沒有上前,而是輕嘆一口氣後,開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到底是廉價旅館,房間內狹窄而破舊,只有一張硬板床孤零零的擺在中央,旁邊就是一些上了年歲的老式桌子櫃子,屋子的隔音也奇差無比,即便關上門都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咳嗽與粗重喘息。
柳輕煙目光掃過屋子,隨手將煤油燈放在桌面,壓的老舊桌子咔咔作響。
她徑直走到緊閉的小窗前,拔開插銷,將其向外推開,一陣輕盈的晚風捲入屋內,將黑色的髮絲吹的飛揚而起
柳輕煙站在昏暗的旅館窗後,對面便是燈火通明的戲樓,微光輕柔拂在她的臉頰,好似夢幻倒影。
一陣悠揚的戲腔從戲樓內飄出。
“小兒女探軍情尚無音信畫堂內獨自個暗地沉吟,
怕只怕眾奸臣又來尋釁,損折我楊家將累代英名”
聽到這聲音,柳輕煙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陳伶竟然真的會唱戲,而且唱的如此之好這曲穆桂英掛帥,平日裡她也聽別人唱過,但與陳伶相比根本是雲泥之別。
戲樓外圍觀的眾人也立刻安靜下來,就這麼坐在路邊,痴痴的聽著戲腔悠揚。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卻絲毫不影響眾人的熱情。
陳伶唱後,另一個戲子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柳輕煙覺得有些耳熟,稍作回憶便想起在柳鎮時見過的李青山模樣。
漸漸的,柳輕煙陶醉其中,她就這麼站在窗前,雙眸幽幽望著那座燈火通明的戲樓,不知在想些什麼。
“嗚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急促且粗獷的咳嗽聲再度從隔壁傳來,直接打斷了柳輕煙的沉浸,她皺眉看向蒼白的牆壁,眼眸中滿是不悅。
不光是她,這咳嗽聲吵鬧到甚至連旅館樓下的行人都聽見,不自覺抬頭,疑惑的看著樓上的幾排小黑窗。
好在這次的咳嗽持續幾秒,便停了下來,柳輕煙終於重新聽清戲樓內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後,繼續望著戲樓的方向,似乎想再度沉浸其中。
“非是我臨國難袖手不問,見帥印又勾起多少前情。
楊家將捨身忘家把社稷定,凱歌還人受恩寵我添新墳”
“嗚咳咳咳咳咳!!!!!!”
還沒等柳輕煙聽完完整的一句,歇斯底里的咳嗽聲再度響起,這次還伴隨著指甲摳動木板的刺耳聲響,以及某種詭異的敲砸重物的聲音。
咚咚咚
柳輕煙腳下的地板輕顫,屋裡的床鋪,櫃子與桌椅都發出吱嘎聲響,彷彿下一刻就要坍塌。
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眉頭幾乎擰緊成“川”字,短暫的猶豫後,便提著煤油燈徑直走出房間,來到昏暗的走廊內。
沒有了牆體的遮擋,走廊內的聲音明顯更加吵鬧,各種奇怪的動靜從隔壁半掩的門後傳出,而其他房間的房門卻始終緊閉,彷彿這裡只有他們兩位住客。
柳輕煙剛抓住隔壁的門把手,後者便跟她剛才的門把手一樣,自動噗通一聲落在地上,碎成零件。
看到這一幕,柳輕煙的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個門把手壞成那樣,還可以歸結於老舊失修,但連續兩個門把手都一碰就碎,這事情就有些詭異了再加上此刻屋裡傳來的非人的咳嗽與喘息聲,柳輕煙瞬間警惕起來!
她的手指抓住半掩的門邊,緩緩開啟,藉著手中煤油燈的微光,她終於看清了隔壁屋內的景象。
狹窄昏暗的屋內,一個披著紅袍的身影正跪在地上,紅袍之下是一具完全赤裸的身體,此刻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尤其是肺部的位置,已經被某種東西剖開了一道血口!
此刻的他,一手握著鋒利的刀片,割開左胸的皮肉,另一隻手握著鮮血淋漓的錘子,正在敲砸著蒼白的肋骨,隨著最後一錘砸落,第二根肋骨也應聲而斷!
但他卻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一般,跪在地上咧嘴獰笑著,左胸的皮肉與斷骨之下,一片肺葉暴露在空氣之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伴隨著大口猩紅鮮血,濺灑滿地,他餘光看到那一縷搖曳的煤油燈火,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