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的吱嘎聲緩緩響起。
一襲紅衣從荒蕪院落中,孤身走出
即便奶奶極力挽留,陳伶沒有在李青山家多停,更沒有進屋歇著等李青山回來他很清楚紅塵主城現在是什麼情況,李青山既然選擇回去,就沒那麼容易出來;
或者,永遠也沒法出來。
陳伶眉頭緊鎖,他不明白,李青山明明只是二階,路上隨便碰到一個巫術協會的敵人,都能要了他的命他冒著這麼大風險回去,有什麼意義?他一個二階,還能改變整個紅塵的戰局嗎??
李青山走了,孔寶生估計也回了主城,黃簌月到現在也沒來整座驚鴻樓,除了他自己,沒有其他人選擇來柳鎮避難。
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陳伶肩頭,他剛走出大門,便像是察覺到什麼,轉頭看向身旁。
只見李青山的家門邊,一個身影正鬼鬼祟祟的探著頭,像是在偷聽,突然看到自己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頓時有些尷尬
“黑桃,你在這幹什麼?”陳伶沉聲問道。
“哦我那個什麼”簡長生一邊撓頭,一邊裝模作樣環顧四周,“我找廁所,沒找到不知怎麼就迷路走到這了。”
“”
陳伶雙眸微微眯起,“你跟蹤我?”
“我不是,我沒有”簡長生髮現自己狡辯不下去,索性心一橫,咬牙道,“對啊,我就是跟蹤你了,怎麼?要跟我打一架?
之前你殺我的事,還沒過去,前兩次沒能打過你,這次打起來你也未必能贏我!”
面對簡長生的挑釁,陳伶根本沒興趣跟他浪費時間,直接自顧自的穿過雨幕,往黃昏社眾人的方向走去。
簡長生緊隨著跟在他身旁,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剛聽到,你那個戲搭子回主城了?”
“對。”
“你不去幫他嗎?”
“我為什麼要去?”陳伶心中升起一陣無名之火,皺眉道,“之前就跟他們說了柳鎮最安全,結果他們自己不來,偏要回去送死!我不明白他們在搞什麼。”
“其實,也沒那麼難理解吧?”
“你什麼意思?”
“他們是紅塵界域的人啊,他們在這裡長大,他們想保護自己的家,有什麼錯嗎?”簡長生攤開雙手,一語中的。
陳伶怔了一下,
“不可是他們明明改變不了什麼也沒有意義啊?這怎麼會是對的呢”
簡長生聽到這,神情逐漸嚴肅,他緩慢停下腳步:
“紅心不,陳伶。其實我之前就想說了,從那幅破畫出來之後,你就變得很不對勁。”
那襲大紅戲袍也停下身,皺眉看著他。
“雖然你以前也生性涼薄,但也沒到冷酷無情的地步。”簡長生緩緩說道,“之前在極光界域的時候,你還會因為看到人們被凍死而憤怒,會因為看不慣高價煤炭去追殺閻晌,會為了救韓蒙折返闖進災厄浪潮你的身上,還是散發著人性光輝的。
但現在我只在你身上看到絕對的冷漠,和令人作嘔的無意義論。
如果真按照你說的,一切都毫無意義,那你在極光界域做的一切,不也是毫無意義?韓蒙,文仕林,還有那你個弟弟,你是要連帶著他們的存在都一起否定嗎?!”
陳伶愣在原地。
簡長生一步步走向前,雙眼幾乎貼在陳伶的面龐之上,他的眼中閃爍著質疑與憤怒,
“說實話,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我感覺你的臉很陌生你的五官在我眼裡越來越模糊,在一點點失去原本屬於你的特徵,變成變成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你好像,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紅心6陳伶了。”
臉
陳伶的眼瞳微微收縮。
他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一旁的河流邊緣,低頭俯瞰水面。
這個位置,這個動作,陳伶很熟悉;
第一次來紅塵界域,被丑角的白灰沾染,失去所有技能時,陳伶也是在這裡“看臉”想不到時隔這麼久,他又一次在這裡照向水面。
但這一次給陳伶帶來的心理衝擊,遠比第一次的丑角更加強烈!
大紅戲袍在枯萎柳枝旁屹立,他呆呆的看著自己在河流中的倒影那是張模糊的臉,不是因為水面搖晃,也不是因為水質渾濁,
而是他的臉真的模糊了。
原本筆挺的鼻樑,柳葉般的眼角,臉頰的細斑一切都已經消失不見,原本屬於“陳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