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檀此時此刻,竟有了兩分欣慰,方才那一刻,她甚至在想,眼前這幫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救。 值不值得她背上這麼多的因果。 前世,每回攤上這樣被洗腦的事,老神棍都要嘆息,“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 她好奇,問了,“師父,我們是道,既做了這行,當然是信的人越多,我們越有活兒幹吶。” 當時老神棍看她的眼神有無奈,有不屑,還夾雜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只嫌棄道:“屁,信的人多了,活兒就多了,你不懂。” 孟檀是不懂的,到現在,她也是不懂的,她這個人,凡塵俗念太重,明明懂世道不是非黑即白,可有時候還是會為不公的事,受到不公的人感到難過。 會去共情。 活該老神棍罵她,“勞碌命!日後出師不要說是我張老三的徒弟。” 哭聲乞求聲入耳,孟檀回神,抱走婦人懷裡的嬰兒,冷聲道:“我能救,卻要動刀,要見血光,待會兒無論你們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不可以過來衝撞,否則,我不敢保證你們的孩子會活。” 那婦人有一瞬的遲疑,此言一出,這孩子必定要受苦了,為孃的怎麼會人心見到自己孩子受苦? 恰在此時,孟檀懷裡的孩子嚶嚀了一聲,那聲兒與貓叫無兩樣,婦人眼眶一紅,哭倒在丈夫懷裡,不敢再看。 這個年輕男人面上堅定,“好,拜託大仙了!” 得到保證,孟檀將將孩子放到支起的攤子上,隨後看向真元觀眾人,“帶刀了嗎?” 真元觀道士們面面相覷,盡皆搖頭,誰沒事會帶刀在身上。 “……我帶了。” 孟檀看過去,很是意外,居然是孩子的父親,他目光帶著些微狠辣,“我帶著刀,是怕一路上有人傷著他們娘倆。” 孟檀心中一震,這人倒是堅定,多看了男人一眼,這一看,倒是看出原因了。 看眉眼,男人親緣不和,前半生坎坷多是父母作,子女宮單薄,唯有一兒一女,想必這鬼子,定是家中長輩作出來的。 心下一定,孟檀接過男人手裡的刀子時,男人面上猶豫兩分,“大仙,我孩子……” “要好,必定要吃一些苦。” 孟檀留下這麼一句,也不管夫婦二人神色如何,拿著刀便回到了女嬰面前。 不消片刻,那閃著寒光的刀身,便罩了一層淡淡的綠光。 孟檀捏訣,朝女嬰額間輕輕一點,還在亂動的女嬰瞬間沒了聲息。 同樣的,也有一層淡淡的綠光籠罩著女嬰,眾人屏息,都緊張地看著孟檀的動作。 了悟寺的信徒,自然是希望孟檀治不好,最好還把這個不詳的鬼子治死,這樣就不用禍害人間了。 還能證明他們的話是真的,通寂方丈的話是真的。 明明就是這家人心不誠才生出來鬼子的。 通寂方丈怎麼會有錯呢。 而真元觀包括嬰孩父母在內,都在擔憂,前者擔憂孟檀要是治不好,背上因果不說,這家人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看了一眼,這嬰孩男女特徵皆有,難道生生割掉另一個嗎? 後者則是擔憂自己的孩子。 很快,張寶雲,即那女嬰的父親看到,他的閨女不動了,他心慌了一瞬,看向這位孟大仙,卻見這孟大仙和他方才看見的不一樣了。 那樣氣定神閒,那樣冷靜,讓人不自覺跟著靜下來。 很快,她手中的刀動了,等張寶雲反應過來,看向她手中的刀,便見上頭染了血,另一隻手多了一塊血肉。 而他女兒下半身,也是血糊一片,這是生割啊! 生割! 如同宰雞羊般! 他的女兒! 張寶雲心都揪緊了,壓著心裡的衝動,緊緊抱住已經崩潰要衝到孟檀面前的妻子。 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信眼前這個大仙,信一回,否則他會後悔一輩子。 那廂,孟檀已經動了,她再次使用了自己的金主,自己得到的術法。 這次用,不像上回那樣痛苦,只是用的那隻手筆開始發麻,逼得她不得不開始汲取周圍植物的生命力。 畢竟她的信仰之力還是極少,救一條命的代價太大。 奇蹟的一幕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那女嬰方才還在流血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癒合,恢復了原有的樣子。 猛然收回術法,孟檀身子一軟,跌倒在小板凳上。 張寶雲與其妻子踉蹌著撲了上來,但還是不敢碰看起來似乎已經正常了的女兒。 “大仙……我女兒……” “……我只給她癒合了外皮,內裡了還有創傷,她要痛個幾日,當孃的有奶水沒有……” 孟檀有種失重的感覺,連看眼前夫婦都是打晃的,但又不能叫別人看出破綻,只得停頓一下。 那婦人的影子忙點頭,孟檀清淺一笑,“最近吃些三七、蒲公英、金銀花熬製的藥水,再吃些補血的,諸如紅棗雞蛋魚這些,給你自己吃,也給孩子吃……” 孟檀喘了口氣,閉上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小心著些,帶著你的妻兒回去吧。” 張寶雲夫婦自是好一番感謝,孟檀卻沒心情聽了,她忙著控制體內亂竄的金丹,忙著往周圍萬千植物汲取生命力。 待到再睜眼,孟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