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截髮光蔓藤已經黯淡不可見了,伊凡昨天想要摘一段新的,被士兵警告,禁止任何貧民採摘發光蔓藤。 發光蔓藤冬季會停止生長,他們要優先供給那些平民。 至於貴族,他們有電有光,不需要那微弱光源。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伊凡起身開啟門,讓黑暗中看不清輪廓的身影進入。 這幾分鐘接連有人影踏入。心照不宣的,他們坐在地上,默默等人到齊。 沉寂持續了數分鐘,而後被一道乾枯嗓音打破。 “開始吧伊凡。” 伊凡走到門口,向街道兩旁張望。 “保羅還沒來。” “他不會來了。” “……明白了。”保羅很明白這其中意義是什麼。他輕嘆一聲不過來到床邊,從草蓆下取出一方鐵盒,緩緩搖動搖把。 隨之緩緩搖動,隱隱聲音從鐵盒裡發出。這是一個手搖收音機。 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也是他們唯一的娛樂設施。 【一起建立廢土的新秩序吧。——政府軍現面向西海岸所有州釋出——】 電臺逐漸清晰,像往常那樣,伊凡打算調到黑爾城電臺聽一聽音樂,不過今天的廣播多了些什麼。 【這裡是晨曦偶像營地廣播電臺。我們現在向所有幸存人類發出邀請……】 陌生聲音微弱從收音機傳出。 伊凡怔然,他們逃出去了,還建立了新的據點? 他當然知道幾天前名聲大振的晨曦後援團。如果不是黑爾城隱藏的一批災前軍火,黑爾城如今已經易主。 “快點伊凡。” 有人催促。 伊凡回過神,不捨的將頻率調到黑爾城。舒緩的鋼琴曲流淌在棚屋,他原本激動的情緒逐漸平復。 只有這時,聽著這些曾經的曲子,伊凡才有生而為人的感覺。坐在餐桌,享用妻子準備的早餐,在陽光明媚的早晨開車去公司上班。同事們彼此熱情友善的打招呼。 就像泡沫一樣,突然之,一切間祥和與美好消失。 自從晨曦後援團失敗,他們日子越發不好過了。平民很少聘用他們,每一間棚屋都被士兵搜查,發現值錢的東西徑直將人拖走,沒人知道下場如何,只知道被拖走的人沒再出現。 這些士兵將偶像的叛亂報復在他們身上。 幾十分鐘後,聽夠的客人們開始散去。伊凡揣調回晨曦電臺。聽了幾遍後起收音機,出門沿著蜿蜒街道向前。 街上無所事事,倚靠家門的身影更多了。 今年冬年又會死上兩三千人,可能更多。伊凡想。 不是凍死。哪怕冬季這裡也不會冷上太多,而是餓死。溪流封凍,平民與貴族不再需要苦工,沒有食物來源的貧民會在飢餓中睡死在家裡,然後被那些聞到肉味的食屍鬼拖出來分食。 吱呀—— 伊凡推開門,棚屋中三名貧民抬頭看向他。 “你們的偶像有動靜了。”伊凡拿出收音機晃動。 這三人的眼眸與大部分貧民不同。他們眼中沒有死氣沉沉與漠然,而是更接近災前人類。 一群到現在還心懷希望的可憐蟲……不過伊凡沒資格嘲笑別人。畢竟災難來臨三年,他還保持著可笑的善良。 “要加入我們嗎?”一名老人抬起頭。當初十一名最初粉絲只剩下三人。 “不,我只是來通知你們的。”伊凡收起收音機,轉身欲離去。 “你有信心度過這個冬天嗎?”身後有人說道。 伊凡腳步一頓。 “我們打算去追隨偶像,在冬天到來之前。” “你們會死的,在我之前。”伊凡頭也不回道。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倚靠自己爬上地球頂端的人類,不是等死的豬玀。” 伊凡最終加入了他們。他不相信回到曾經的說法。 他只想活下去。 兩千名粉絲如今只剩不足三百人。他們要做的是重新召集他們。 伊凡的小吵鬧立了功,每到一處,他就會用小吵鬧播放一遍晨曦電臺——小吵鬧是伊凡給收音機起的名字。 有太多太多貧民無法撐過這個冬季,但只有一小部分選擇跟他們走。大部分人寧願在腐朽中腐爛也不肯走上新的道路。 時間推移,答應離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沒有詳細周密的計劃。只是約定好兩天後鐘響凜冬到來那一刻,在3號入口前匯合,而後衝擊關卡逃離黑爾城。 入夜了,儘管黑爾城白天與黑夜沒有區別。 貧民區,無數人從鋪著乾草的棚屋起來。他們帶上自己僅有的東西,披上枯草編制,保暖性幾乎為零的斗篷,等待鐘響。 “媽媽,我想尿尿……” 一間昏暗無光的棚屋,身形瘦小,頭髮枯黃的小女孩抬頭對母親說。 “再忍忍……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裡了。”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稚氣的聲音響起。“其他地方是不是不需要喝髒水了?” 母親抱住女兒:“是的……那裡有燈光,溫暖的鵝毛被褥和香噴噴的蛋糕……” 類似一幕發生在棚屋各處。 他們無路可走了。 咚—— 微弱鐘聲緩緩盪開。 不約而同,無數道身影將棚屋的門開啟。 他們彼此看了一眼,離開居住了三年的家,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有的人答應了沒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