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放開李景隆,“什麼事兒?”
“您給大少爺那邊選的丫頭,讓大少爺退回來了?”管家輕聲道。
“退回來?”鄧氏不解,“為啥?他是沒看上?”
世家大族的子弟出征之前,都有留根兒的傳統。也就說父母從家中丫頭之中,選出顏色身段好的送到兒子房中同房。一來是讓家中子弟,在出門之前享受男女之事,二來是若上天垂憐,能留個子嗣。
“大少爺沒說,反正退回來了?”管家道。
鄧氏頓時揪心起來,對李景隆道,“怎麼會退回來呢?我給他選的可是家裡最俏的丫頭呀?”說著,想想,“莫非他喜歡外邊的女子?哎呀,外邊的女人哪裡家裡的乾淨!”說到此處,又哭著罵,“都是你,花花腸子花花心,兒子從小就學了你,就喜歡那些狐媚子,這叫我怎麼活啊!”
被妻子哭得心煩意亂,李景隆起身,“我去看看!”
說完走出門口,朝兒子的跨院那邊走去。
作為李家的嫡長子,李琪單獨住一個跨院,而且看著比李景隆那邊還要富麗堂皇許多。
李景隆慢慢靠近,揮手讓門外的奴僕退下,看著窗戶上兒子的倒影。
李琪靜靜的坐在窗邊,手中捧著一本書,藉著燭火認真的看著。
瞬間,李景隆心中暖流湧動。
走過去開口道,“大晚上看什麼書?以前讓你學你都不學,現在認真起來了?”
聞得他的聲音,李琪推開窗戶,站起身笑道,“父親!”說著,靦腆一笑,“正是兒子以前不好好學,所以現在才想著亡羊補牢。兒子入宮以後,自己想明白了許多!”
“以前兒子覺得自己是皇親勳貴,家裡頭榮華富貴世世代代享受不盡。可自從在太子爺身邊當差之後,兒子明白了,情分也好功勞也好總有用盡的那天,想要有所作為,必定要讀書要有一番作為!”
李景隆嘆氣,欣慰道,“你能這麼想,真是長大了!”說著,目光落在兒子看的書上,正是五軍都督府那些青年將官們必讀的書,練兵綱要。
此書也是武學的教材,不但詳細描述講解了大明從起兵開始到洪武二十六年的歷次大戰,還指出了其中的錯誤,得失。
“你以後不想走文官的路子?”李景隆問道。
“文官?兒子這直腸子,怎麼玩得過那些書生!”李琪笑道。
“武官呀!”李景隆嘆息一聲,又道,“你母親給你選的丫頭,你怎麼退回來了!”
“兒子的心思不在女色上面!”李琪笑道,“不過是出海,又不是去打仗,母親有些小題大做了!”說著,又頓了頓,“兒子若是用了那丫頭,若真有了子嗣。將來晉王的女兒嫁過來,可不好看呀!”
李景隆想了半天,“真是長大了!”說著,拍拍兒子的肩膀,本來想走,卻停住腳步,“今日可打疼你了?”
李琪看著父親,忽然眼眶紅了,“爹,不疼!”
“哭什麼?”見兒子紅了眼圈,李景隆也忍不住。
“兒子小時候不懂事,總是惹爹生氣!”李琪緩緩跪下行禮,“等兒子長大後,每日見父親如何算計,如何兒子心中,很是不以為然,甚至有些不孝。兒子有時候,覺得父親做得有些”
“覺得你爹太會鑽營,太會溜鬚拍馬,丟人了是吧?”李景隆笑道。
李琪叩首,“入宮之後兒子才明白爹您的苦衷,這麼大個家,都靠您支撐著。兒子能有不聽話的資本,都是爹您辛苦換來的。”
“別說別說!”李景隆鼻子酸得不行。
“別人看著您風光,可這些年您的苦衷,您的委屈只有您自己知道!”李琪哽咽道,“您在外邊出征也好,在朝為官也好,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子和母親。您從不跟兒子擺臉色,從來都跟兒子說,天塌下來你頂著”
“別說了別說了!”李景隆扭過頭,肩膀聳動。
“想起這些,兒子心中慚愧。”李琪接著開口,柔聲道,“爹,兒子大了,以後能幫您分憂了。李家,也不用您個人辛苦的撐著了!”
“兒子!”李景隆喃喃的說了一句,眼淚就下來了。
許久之後,大手猛的搓臉,回頭道,“走,爹帶你喝酒去!”
“哪喝去?”李琪疑惑。
“百花樓!”李景隆道。
李琪大驚,“娘那邊?”
須知,百花樓可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場子,魁首喜雨姑娘可是千金都難得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