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去,田埂的邊上一個漢子用草帽蓋著腦袋,肩膀一動一動的,不是李景隆還能是誰。
隨後朱允熥慢慢的走過去,用腳尖輕輕踢踢對方,“有功夫在這抹眼淚,就不能過去跟兒子說幾句話?”
李景隆抬頭,臉上帶著淚痕,“萬歲爺,臣怕...臣怕過去了就捨不得兒子走了!臣就這麼一個嫡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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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之中,官船已經準備好。高高豎立的欽差旌旗,船上岸上數百護軍持刀而立,氣度森嚴。
李琪遠遠的就下馬,在通往官船的棧橋上步行。
“少爺,您慢點留神腳下!”李家的家兵李小歪在旁小聲說道。
“我忽然發現你現在不結巴了!”李琪笑道。
李小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成親之後就忽然不結巴了!”
“應該是口水吃多了!”李琪笑道。
李小歪的媳婦正是戰友的遺孀,嫁過來還帶著個拖油瓶。一開始李小歪的爹孃都不同意,可那女子嫁過來之後家裡家外一把手,又馬上有了身孕,終於讓李小歪的爹孃回心轉意。
“新鞋?”李琪目光忽然落在李小歪的腳上,笑道。
“媳婦昨晚上給新做的!”李小歪笑道,“她說出門穿新鞋!”說著,還伸腳顯擺一下,“少爺,您看我媳婦這手藝,嘖嘖,這叫一個舒坦!”
“給你美的!呸!”李琪笑罵一聲。
“恭迎欽差大人登船!”棧橋上的護軍齊齊行禮。
雖說李景隆嘴上說著讓兒子出海,可心裡還是不踏實。跟著李琪出海去呂宋的護軍,是李景隆特意跟朱允熥請示之後,專門從禁衛軍火器營裡,千挑萬選的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的百戶,也是經歷過遼東大戰的軍官。雖僅僅只有百餘人,可這些人卻武裝到了牙齒。
李琪緩緩登船在船頭站定之後,慢慢的回首,眺望京城。
準確的說,是看著京城之中他李家的方向。
“皇上說了,雛鷹若不展翅,如何能翱翔萬里!爹,娘,兒子去了!”
就這時,遠處忽然傳來馬蹄,還有人的吶喊。
“且慢升帆!”
遠處,一隊騎兵賓士而來。
馬蹄踏著運河的棧橋發出轟鳴,轉眼間騎兵就衝到了船下。
當先一人直接縱身下馬,立於船頭。
“爹!”李琪看著突然而至的李景隆,目瞪口呆,“您,怎麼來了?”說著,眼圈發紅的笑道,“兒子不用您送!”
來者,正是曹國公李景隆。
“誰說我是來送你的?”李景隆微微一笑,目光環顧一週,“我是來當欽差去呂宋的!”
“啊?您?”李琪瞬間驚詫,說不出話來。
跟在李景隆身後的李老歪大聲道,“奉聖諭,曹國公李景隆為出呂宋領隊大臣,沿途官員人等皆聽曹國公李景隆號令。更有皇命金牌,可調動沿海衛所之軍!”
“卑職等,參見欽差大人!”
呼啦一聲,船上船下跪倒一片。
相比於方才對李琪,這些人的表情更加恭敬,歡呼聲也更大。李景隆雖然在朱允熥和老爺子眼中是不成氣的,但在這些士卒心中,卻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統帥。
他李景隆曾帶領兵馬在塞外草原突襲韃子的大營,在遼東面對韃子的十萬大軍,孤軍死守。更曾帶著他們,包圓了京城的風月之地給他們快活。
“爹?您?”李琪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小子當欽差,還嫩了點!”李景隆大笑道,“給你老子我當個副手吧!”說著,大笑道,“咱父子倆一塊去呂宋,那呂宋番邦好大的臉面!”
頓時,李琪全明白了。
定是他父親捨不得他擔心他,跑去皇上那兒求了。
“爹,您不用如此!”李琪哽咽道,“兒子,行的!”
“行什麼行?你毛都沒長齊,哪裡行?”李景隆板著臉,哼了一聲,“小小年紀就擔負重任,萬一有辱國體你擔當的起嗎?”說著,又道,“不知天高地厚,就說自己行,你行什麼?跟著你爹,你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去那番邦,倘若那些土人不服王化你怎麼辦?”
“海上遇到海盜你怎麼辦?”
“面見那些番邦土王的時候,你怎麼辦?”
“你當出海就是去那邊溜達一圈回來?”
“你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