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改革,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
如此一來,勢必觸動一些人的既得利益,所以才會有人支援有人反對。
鐵鉉在z地一系列的鐵腕操作,那些有把柄的大豪門世族固然是聽話了。但依然有許多實在是找不出人家把柄的,大族地主和官府相抗。
攤丁入畝這項政策,觸動的就是大豪門大地主的利益,得益的是那些中下層的中農貧農。
見朱允熥神色有些凝重,老爺子想了想,開口道,“咋了?”
“鐵鉉在z地,還是遇到了阻力!”
朱允熥把摺子推給老爺子,卻不想後者直接用筷子扒拉到一邊,看都沒看。
“鄉紳三百二十人,在布政司衙門前,帶著家人佃戶聚眾靜坐抗議!”朱允熥繼續說道。
老爺子眉毛一立,“這事不好辦咯!”
皇權也好,官員的權力也罷,並不是絕對的凌駕在百姓之上,更不能隨意的對百姓予取予求。
尤其是這樣的封建時代,官員若是對待百姓太過苛刻,名聲還要不要。再說人家只是靜坐,又不是鬧事,官府更不能施以重手。
這樣的事其實屢見不鮮,天下各地每年都有,尤其是到了繳稅納糧的時候。無論是縣令還是知府,遇到這種事都是客客氣氣的把領頭的鄉老,請到後堂之中,好言好語。
再把鬧事的人,客客氣氣的送走,人家要是不走,官府還要管飯。生怕有人餓著,若是趕上雨雪,有人因為抗議而病了,那更了不得。
只要有人參上一本,就是摘烏紗帽的罪過。
如今大明王朝,官對於民的統治,是懷柔而非暴力。對於百姓,只要合情合理的事,官府都要考慮到百姓的想法,不能一意孤行,更不能一味的鐵腕。
“不單是他的布政司衙門,z地一省除了寧波之外,多有士紳地主抗議之舉!”朱允熥繼續道,“摺子裡還說,錢塘縣令讓幾個老頭,拄著柺棍堵門兒,罵的狗血淋頭!”
“士紳呀,有時候是朝廷的幫手,有時候就不是東西!”老爺子笑罵一句。
“鐵鉉的摺子裡說,他倒是不怕非議,那些人再抗議鬧事,他就直接下令抓人了。”朱允熥繼續道,“可是呢,各州府的主官卻不這麼想。許多官員都上了條陳,說鐵鉉的政令太急躁了!”
“這麼一來,地方的官員不甚配合,鐵鉉這邊再怎麼都是無用功!”朱允熥皺眉繼續道,“而且他還說,其實各州縣的官員們,對於那些鬧事抗議的,還非常偏袒!”
“他一個北面的人,直接去了南邊做布政司,得需要些時候,才能把手下人收拾服帖!”老爺子低聲道,“況且,他這布政司使擺明了是人家難受的,不陽奉陰違暗中牴觸才怪!”
“皇爺爺說的是,官場難,官場之中想做事更難!”朱允熥微嘆,“鐵鉉才幹是有的,但還是缺少在最底層的經驗。他和景清,對那些豪門大族還行,可對上州府縣的地主們,就有些忙不過來了!”
老爺子瞅瞅他,“你是皇上,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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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北榜狀元,翰林院編修韓克忠,忐忑的站在奉天殿外,等著皇帝的召見。
此時已是傍晚,落日的餘暉灑落在恢弘的大殿之上,折射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韓大人,跟雜家來吧!”
“有勞公公了!”
韓克忠整理下衣冠,跟著王八恥一步一步的,緩緩走到皇帝的公事房外,靜靜等候。
王八恥隔著簾子,小聲道,“皇上,韓克忠來了!”
裡面傳出朱允熥的聲音,“進來吧!”
隨後,王八恥微微閃身,給韓克忠讓出一條道來。
韓克忠低著頭,邁過門檻,進門叩拜,“臣,叩見皇上!”
朱允熥坐在軟榻上,手中拿著當日韓克忠的考卷,字字句句的認真讀著,沒有叫對方起來,直接開口道,“朕看的你卷子,和旁人出發的角度不同!”
說著,點點試卷,“土地兼併,旁人都是從大局看。你是從鄉間看,從中小地主來看。你是不是,有過在鄉間做事的履歷?”
韓克忠抬頭,剋制著內心的緊張,開口道,“臣當年在家鄉讀書時,因為是舉人的身份,所以在民間有些威望。常幫著各里長甲長等出出主意,也常跟著他們在鄉間走動!”
“這就是了!”朱允熥放下卷子,“你平身,王八恥給他搬個凳子來!”
隨後,朱允熥也不管韓克忠敢不敢坐,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