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漫山遍野都是綠色。
那些萬里之外漂洋過海而來,被老爺子細心呵護的洪薯種子。在無數次的灌溉之下,迎著盛夏的驕陽,終於在秋天綻放。
視線之中,綠色的葉子低低的連成一片。風吹過,整齊的搖擺與遠處的麥田,遙相呼應。
朱允熥站在山腳下,看著那些坡田上的洪薯秧苗,眼中也多了幾分欣喜和欣慰。
什麼開疆拓土什麼國庫充足,什麼楊帆萬里什麼百戰強兵。都抵不過,都抵不過讓這世上少幾分饑荒的成就。
而他身邊,那些隨他前來此處莊子的臣子們,都是怔怔的看著遠處的破田,眼神中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有些惶恐。
那種表情就好像就好像漂泊了許久的遊子,站在故鄉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前,心中有種不可抑制的酸楚還有歡愉。
“萬歲爺!”
這處農莊中被老爺子欽點的莊頭張寶田依舊是憨厚的農人模樣,佝僂著腰站在朱允熥身側,開口說道,“以前說這洪薯能畝產數十石,小人還不信哩。可是前些日子小人翻了翻葉子下面的根莖,只怕數十石還說少了!”
“應是大幾十石呀!天爺呀,小人種了一輩子的地,就沒見過這麼好伺候能產這麼多的莊稼!咱大明朝,真是給百姓造福啦!”
他話音落下,朱允熥還沒說話。
那邊老臣凌漢滿頭白髮飛舞,瞪著眼睛大聲道,“當真?”說著,咬牙道,“你要敢說半句假話,老子就栽地裡去!”
“咦!”張寶田畏懼的後退幾步,“太上皇他老人家天天盯著,誰敢說假話!”
“天降祥瑞!”
“天賜我大明良種!”
忽然,邊上幾個文官侯庸,暴詔,茹瑺,嚴震直,夏恕等人嗷嘮一嗓子,然後甩開雙腿就朝著坡田奔去。
似乎跑得急了,堂堂禮部尚書夏恕居然一個猛子摔下去,來了個狗吃屎。不等他站起身,就又被後邊的凌漢一腳丫子踩下去。
他們可都是文官啊,都是平日最講究什麼泰山崩於前色不變,講究風度儀表的文官啊。可此刻,就像見了骨頭的狗似的,跑得嗖嗖的都帶著風。
呼啦一下,數位大臣直接衝到了坡田之中,然後撅著屁股不顧官帽上沾了泥土,就用手刨。
“是吃這個不?是吃這個不?”老頭凌漢抓著一串尚未成熟的洪薯根莖大喊。
說著,也不等旁人答話,就要往自己的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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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娘瘟的殺才,方下!”
斜刺裡,突然如雷般的咒罵讓欣喜若狂的文官們頓住。
緊接著就見武定侯郭英打頭,後面跟著景川侯曹震,東莞伯何榮等一臉猙獰的老沙才們。這些老殺才和平日不大一樣,都是穿著粗布的農家衣裳,手上還帶著不少的泥土,一看就是剛在田裡勞作過。
“幹啥呢?”曹震大吼一聲,上前幾步。
但隨即腳步馬上停住,脫下鞋子把上面的土磕到田裡,在穿上之後,對著一眾文官橫眉冷對,“我日你媽呀,好好的苗還沒長好,你給薅出來幹啥?你手咋那麼欠?你手癢回去刨你家祖墳啊!”
“曹傻子,你跟誰說話呢?”凌漢不甘示弱,舉著洪薯也是破口大罵。
隨後,他忽然明白了什麼,馬上張開雙手像是護著小雞仔的老母雞似的,擋在那片坡田面前。
“你們幹啥?別過來!”
勳貴老殺才們怔住,而那些文官們已經明白過來,異常默契的胳膊挽著胳膊,擋在田間的小道上。
“此為大明祥瑞,乃天下百姓之福。爾等勳貴,不可心存妄想!”侯庸鬍子都翹起來,大聲喊道。
“幾位侯爺!打獵遊玩自有別處,此地萬萬來不得!”茹瑺剛調任兵部尚書,對這些老啥菜還算客氣。
“哈哈哈!”曹震笑了。
“嘿嘿!”郭英笑了。
“哈哈,哈哈哈!”何榮,朱壽,張翼等人都大笑起來。
他們笑得那些文官們摸不著頭腦,緊接著他們的瞳孔驟然放大。
一個熟悉的身影,揹著一個籮筐從另一面,小心點踩著田埂走來。
“藍藍玉”文官們見鬼了一樣。
他們只見過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涼國公,何時見過穿著農衣種地的藍玉。
“你們這些遭瘟的書生!”曹震跳腳罵道,“如今也知道世上有這種寶物了?告訴你們,這滿山遍野的洪薯,都是爺爺跟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