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的腦子飛快的運轉著,“河南河道運轉使郭淮,去年走了我的門路。雖說是當時我和凌鐵頭打了招呼,可郭淮那人官聲一向不錯,不然凌鐵頭也不會答應。怎麼今天,萬歲爺忽然提到他?”
“太不會辦事了!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啊?”
心中想著這些,李景隆的目光微微看向凌漢。卻發現後者正專心的對付著眼前的汆丸子,眼皮都沒夾他。
“老狐狸,真要是郭淮出事了,你準保往我身上一推。回去趕緊跟那姓郭的,撇清關係!”
“給曹國公搬個凳子!”此時,朱允熥在寶座上笑道。
“臣瞧著,萬歲爺您今兒氣色不錯!”李景隆欠身坐下,笑道,“是咱們大明朝,又有什麼喜事?”
“不出事太太平平就是喜事!”朱允熥笑笑,隨手拿起剛才放下的奏摺,“諾大個大明朝,有點瑕疵也是瑕不掩瑜!”說著,目光靜靜的看著李景隆,“朕聽說,河南河道運轉使,你舉薦的?”
李景隆心中一驚,忽然恍然大悟。
凌鐵頭真是人老成精啊,這邊給了自己人情臉面,回頭就告訴了萬歲爺。
“回皇上,確是臣舉薦的。這人原在西北督運糧臺,因功升遷!”李景隆說著,頭看下朱允熥的臉色,繼續道,“這人和臣本沒什麼深交情,但大前年臣出塞打仗那次,這人幫著臣徵集糧草調撥戰馬,任勞任怨的!”
“後來他找到臣,說這些年在西北落下一身病。就請臣幫著,看能不能調任內陸來!萬歲爺您是知道臣的性子的,浮誇還愛面子。臣知道國家官員任免,臣萬不能說項插手。”
“可是一想到他也是於國有功,這些年在邊關任勞任怨之人。臣又想到萬歲爺您最是體恤這等臣子,所以就跟凌部堂說了一嘴!”
“不過當時臣的說是,這人能不能用,還是要看凌部堂你們吏部的考察。”說到此處,李景隆頓了頓,“想來這人當時也是看著能用,不然也不會調到河道上!”
說到這裡,李景隆站起身,“臣有罪,請萬歲爺責罰!”
朱允熥瞥他一眼,暫時沒說話。
諾大的帝國不好管,人活著就離不開人情世故,一個國家也是如此。準確的說,古今中外概莫能是。
關係這張網,到什麼時候都斬不斷,也無法杜絕。
就好比人生,都說人人生來平等,其實從落生的那一刻,人和人之間就有了三六九等。做官也是如此,朝中無人一輩子七品縣令到死。朝中有人,升遷調任不過是上頭的一句話。
所以才有一句話,舉賢不避親。賢不賢的另說,不避親才是官場的真實寫照。
凌漢終於吃乾淨自己面前的白米飯,汆丸子,嘴也不擦鬍子上沾著兩片香菜,起身道,“皇上,當時臣確實是看過郭淮的履歷,他為官多年任勞任怨恪盡職守,在西北督運糧草十多年,從未出過岔子。所以,河道出缺”
“朕知道!”朱允熥淡淡的說了一聲,打斷對方,“當日你和朕說這事的時候,朕還和你說,你看著辦!”
說著,朱允熥目光看向李景隆,“你曹國公好大的臉面啊!外官都求到你門上走門路了!”說著,冷笑一聲,“你高風亮節從不推脫,來者不拒還真有孟嘗之風啊!”
“臣不敢!”李景隆趕緊俯身。
“自己吃幾碗乾飯不知道?別人找你,你就答應,就不能推脫了?”朱允熥冷哼,“說好聽點你是糊塗,說不好聽的你是拿國家的名爵當你李景隆的人情呢!”
這時,一旁的侯庸忽然肅然起身,開口道,“皇上,臣有話說!”
朱允熥有些意外,“愛卿說便是!”
“臣來京師不久,但也聽說了一些事!”侯庸緩緩道,“官場有句順口溜,有事求李,無事敬何,內宮老王,軍中老常!”
朱允熥面色微變,“何意?”
而李景隆心中卻直接破口大罵,“侯庸,老子又沒得罪你!你這時候落井下石?”
“意思是說,若做官有事不要求旁人,可以求曹國公。曹國公為人仗義,言而有信!若做官無事,也別以為別人對你無可奈何,要小心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
“內宮之中,不要得罪王總管。”
“軍伍之中,常家勢力最大。”
說著,侯庸頓了頓,“雖說這只是一些官員們私下的無聊戲言,當不得真。可也印證出,皇上對這些人太好了些!”
“就比如曹國公,皇上看似每日都要訓斥,實則多有袒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