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呀,也就是這一兩年了,奴婢這歲數,有今天沒明天的!”說著,上下看看朱棣,“四爺,您可比原先瘦了。”
“是壯,不是瘦!”朱棣笑道,“不知你們二位?”
“有旨意給您!”卜士仁咳嗽兩聲,“皇爺讓奴婢,來北平給您傳旨。”
朱棣心中一動,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聽對方又道,“來之前皇爺說,家醜不能外揚。這事,除了奴婢這黃土埋到脖子的人,別人還真不合適來!”
家醜?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
就在朱棣心中驚疑的時候,何廣義高聲道,“燕王聽旨。”
朱棣下跪,聽宣。
“皇上口諭,跪好了!直直的跪著!”何廣義忽然加重口氣,真的如同老爺子的口氣一般。
朱棣不由得,鄭重的跪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他孃的是不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何廣義繼續說道,“上回饒你一次,還不老實?是不是活膩了?”
頓時,朱棣的後心被冷汗溼透。
可是,這時候何廣義的話突然停下,側身道,“燕王千歲,對不住了!”不等朱棣明白,何廣義又道,“卜公公,下官要開始了!”
卜士仁看著朱棣,嘆息一聲,擺手道,“拿上來!”
一個長條盒子拿了上來,何廣義抽開,裡面竟然一條帶刺的鞭子。
啪,驟然一聲鞭響,屋內外朱棣的侍衛皆是駭然。
燕王朱棣,竟在挨鞭子。
身上的龍袍,被一鞭子抽出一道口子,何廣義吼道,“皇上口諭!你這不知死的貨,把手伸到咱身邊了,是不是以為咱不忍心打死你!?”
啪,又是鞭子。
朱棣的肩膀上,血痕頓現,血跡斑斑。
“咱二十六個兒子,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啪啪,又是兩鞭子,龍袍碎片橫飛,朱棣額上滲出了汗珠,身子隱隱發抖。
“你想幹什麼?咱問你要幹什麼?”
口諭持續,鞭子持續。
朱棣的身上,全是龍袍碎片。全是血痕傷口,鞭子的刺上帶著絲絲碎肉。朱棣神色恍惚,彷彿已經受不住了。
“大義名分已定,非要逼咱,落個殺子的名聲是不是?”
“這些年,有些事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卻拿咱當老糊塗!”
“你這樣的兒子,要來何用?”
啪,又是一鞭,帶起陣陣血霧。
朱棣身子一軟,愴然倒下,然後倔強的再次爬起來,跪好。
他知道為什麼捱打,更知道為什麼老爺子千里迢迢派人來,鞭打他。心中,沒有悔恨,有的只有滔天的恨意,和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的羞愧。
更有一種,咬牙切齒的不服!
憑什麼?為什麼?難道,我不是你的兒子?難道就只有大哥是他的兒子,難道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
在你心裡,你這個戍守邊疆的兒子,就是比不上你的嫡親孫子!
父皇,你偏信,偏心,偏愛到了如此地步?
地上,一道道血痕,隱有鮮血流動。
何廣義收了鞭子,“抽你十鞭子,讓你長長記性,今日咱抽你,好過以後,殺你!”說著,何廣義側身,俯首道,“千歲,臣得罪了!”
朱棣的牙齒幾乎咬碎,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四爺!”
卜士仁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朱棣殘破的後背上。
“老奴不知道你如何惹了陛下不快,老奴多句嘴,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陛下打你,也是愛你,成全你,你從小性子倔強,千萬不能想歪了!”
“臣,謝恩!”朱棣對著老爺子的鞭子,叩首。
“殿下!”卜士仁扶著朱棣站起來,“老奴,看您從小到大,在老奴心裡您既是主子,又是老奴的”
“本王明白!”朱棣強忍疼痛,咬牙說道。
“皇爺為何讓老奴來?您好好琢磨琢磨!老奴是皇后身邊的人,在宮裡頭,算得上僅剩下的,幾個和您最親近的人了!”卜士仁繼續說道,“皇爺雖然打了您,可也派老奴來勸您!”
“殿下,有錯就認!父子之間,是不是?認了不犯,還是好兒子。若你真一條道跑到黑,對得起故去的皇后養育之恩嗎?”
“本王”朱棣張嘴,看著卜士仁誠懇的臉,心中一酸,“老卜,也就你惦記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