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玩意,老四你幹啥呢?”
龍椅上老爺子一聲爆喝,大殿中驟然安靜。無論是吃飯的,還是說話的,還是喝酒的,都齊齊停止動作,驚愕的扭頭。
只見一隻布鞋落在燕王朱棣的腳下,此刻燕王頭上的紗冠也歪了,露出凌亂的頭髮,顯然是被老皇爺一飛來橫鞋拍的。
而燕王顯然被拍的有些發懵,臉上的表情略微呆滯。
而朱允熥則是心頭竊喜,差點笑出聲。
“該,讓你拍我肩膀。你拍我肩膀,我爺爺拿鞋拍你臉!”
“放肆!”老爺子一拍龍椅站了起來,怒髮衝冠。
此時燕王朱棣突然明白了,他的手還在朱允熥的肩膀上。朱允熥是皇太孫,就是大明的儲君,而他只是臣子,這等場合下自己喝了些酒,竟然做了犯上了的事。
同時殿中那些文官們也看清了,紛紛對燕王朱棣怒目相向,幾位大學士眼看就要出聲怒斥。
“父皇,兒臣喝多了,兒臣”
饒是朱棣城府頗深,此刻也說不出話來,聲線中帶著絲絲的悔意。
他是真的悔,這麼多年他都隱忍下來,而且一個常年征戰的塞王,本是心志堅定之輩。可是不知道咋了,一見朱允熥那張對他似笑非笑的臉,他就有些憋不住火。
再加上真的有些喝多了,酒意上頭,做出出格的舉動。
“你喝人肚子裡,喝狗肚子裡去了!”老爺子朱元璋大怒,隨手脫下另一隻鞋,嗖地一下帶著破空聲,啪地一下結結實實乎在了朱棣的臉上。
“他是皇太孫,是你的君。爾身為皇叔親王,如此不識體統!”朱元璋罵道,“咱眼皮底下你都敢如此輕薄,若咱不在,你說不上做出啥來!”
說著,仍不解氣,周圍看看,抄起桌上的金壺。
“爺爺!”朱允熥忙開口喝止,他巴不得燕王被老爺子給那啥了。可是今天是家宴,老爺子壽辰,千萬不能不圓滿。再說,他心中根本不怕這位四叔,反而是較量的心思多些。
若是老爺子幫他收拾了,那多沒趣。
朱允熥拎著老爺子兩隻鞋,趕緊回身幾步,蹲下穿鞋道,“穿鞋,地上涼!”
“穿他媽什麼穿!”老爺子奪過布鞋,嗖嗖又是兩下。
朱棣跪在那不敢動,紗冠飛了,頭髮亂了,臉都拍紅了。
“爺爺,消消氣!”朱允熥說著,又去幫老爺子撿鞋。
“父皇,兒臣喝多了,一時得意忘形。但兒臣真的沒有不敬之心,兒臣從小就性直。父皇,兒臣真是無心!”
饒是再驕傲的人,面對老爺子的怒火都要說軟話。須知,這天下老爺子是最看重尊卑體統的。朱棣此舉,看似隨意,實則不敬。
朱棣此刻心中後悔懊惱又驚又怕,悔不該喝那麼多的酒,這次來悔不該不帶上姚廣孝出謀劃策。
“爺爺,穿鞋!”朱允熥再次過來,勸慰道,“您消消氣,四叔和孫兒鬧著玩呢,今日家宴,大家隨意一些,也沒啥?”
“皇太孫此言差矣!”方孝孺在殿中朗聲道,“家宴既是國宴,您是儲君,隨意待臣子乃是恩處於上。而臣下不知承恩,反而有不敬之舉,乃是大罪!”
而此時,作為皇太孫東宮屬官,一直在殿內肅立的鐵鉉,直接跪在地上,朗聲道,“陛下,臣請治燕王,不敬之罪!”
隨後,幾個方正的翰林學士,全都跪下。
“你姥姥!”朱棣心中怒罵一聲。
這些讀書人平日看他們藩王就不順眼,現在更是落井下石。
老爺子臉上的皺紋一跳一跳,見朱允熥正在給他穿鞋,直接抓起一隻,赤著腳走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
“在邊關立些功勞,你就狂妄如此!”
啪啪,一連抽了幾下,老爺子怒道,“再過些年,天下哪還能放下你?再過些年,你是不是要連你老子也要不敬!”
“兒臣不敢!”朱棣叩首,大聲道,“父皇,兒臣真的絕無不敬之心,今日家宴兒臣多飲了幾杯,有些失態。兒臣您知道兒臣是個武人,不善言談,兒臣知道錯了!”
“爺爺!”朱允熥趕緊拉著老爺子手臂,勸慰道,“四叔和孫兒說笑話呢,他搭孫兒的肩膀,是沒拿孫兒當外人啊!四叔性子耿直,說話直爽,一向如此,他既知錯,您老就放他一馬!”
“家和萬事興!”朱允熥按著老爺子的手臂,把他攙扶回座位上,笑道,“今日您老爺子的壽辰,咱們朱家的事,關起門來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