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斤拉著小福兒跑,他們腳邊,一隻圓滾滾的獅子狗,吐著舌頭瘋跑。
那些年紀小卻輩分大,當了叔爺的小屁孩王爺們,鬼叫著簇擁在他們周圍。
剎那之間,御花園之中,滿是人間最稚嫩,卻又最純真,最暖心的笑聲。
“原先,臣小時候,和大哥二弟大妹,也是經常這麼玩!”晉王朱棡的聲音響起,帶著絲絲惆悵,“我們大的在前邊,小的在後面,玩累了就坐下,大哥挨個給我們發鬆子糖!”
“有一次,正好趕上老四換牙,一口糖把牙黏掉了。他怕別人笑話,就把那顆牙直接吞進了肚子裡!”
“後來大哥見他門牙少了一顆,就問他門牙呢!”
“老四支支吾吾,說吞下去了!”
“大哥說,你完了,牙吞下去會在肚子裡生根發芽,到時候長一肚子的門牙!”
朱允熥看著窗外的孩子們,默默聽著,身邊其他的藩王們,似乎也陷入了追憶。
“後來呢?”朱允熥問道。
“老四一聽要長滿肚子的門牙就怕了,蹲在茅廁裡上一整天不出來!臉都漲紅了,使勁拉。拉出來點,就用小棍翻翻,看牙在不在!“
“哈哈!”不但是朱允熥,旁邊的眾位藩王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那,到底拉出來沒有?”朱允熥繼續笑問。
“沒!茅廁裡都是黃白之物,他越翻越黏,哈哈哈!”朱棡搖搖頭,“他哭喪著臉找大哥,大哥叫人給他找了點巴豆才出來!”說著,他笑著嘆口氣,“不過那巴豆許吃多了,老四愣是連拉了幾天。”
”說話都不敢大聲,怕噴出來!“
說著,繼續道,“臣記憶之中,大哥唯一一次被母后打,就是那次。母后抽了大哥二十個竹板,還讓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個晚上!”
“人間質樸是少年,最是單純暖心絃,若將時光全留住,不使滄海歲月變!”隨口,朱允熥詠出一首打油詩。
多少人,少年時都是那麼的天真可愛,單純無邪。多少人,心中最溫暖最純潔的也正是自己的少年歲月。因為人長了,就會變。
沒有多少人能變成自己少年時期盼的樣子,相反很多人,漸漸都變成了自己曾經討厭的樣子。
人,走過少年,生命中便會增添許多跨不過的山,邁不過的坎。
人,走過少年,那種單純消失之後,人類天性之中的貪婪愚蠢,癲狂痴妄等,便會一股腦的湧進來,佔領空白。
心中想著這些,朱允熥的目光緩緩在眾藩王的面上掃過。
待掠過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周王朱橚時,笑容悄悄的收斂幾分。
後者不敢和朱允熥的目光對視,馬上低下頭。
“四叔和五叔,是一母所出,小時候關係很好吧?”朱允熥笑道。
晉王朱棡回頭看看周王,開口道,“老四和他雖說是一個孃的,可老四從小養在母后身邊,跟大哥二哥還有臣頗為親近。”說著,忽然笑道,“老四在這邊若是憋了什麼氣,不敢發作。但一遇到五弟,定要發作一頓!”
“哦?”朱允熥笑道,“是嗎?”
周王朱橚垂首笑道,“可不是嘛,臣小時候,每次見四哥,都要不明不白被揍上一頓!”說著,看看朱允熥的臉色,“四哥,小時候就在拿臣撒氣!”
“不過,長大後你倆關係倒是頂好!”朱允熥笑道。
忽然,周王朱橚的笑容變成乾笑,又繼續低下頭。
身邊的諸位藩王都是人尖子,見狀都默默的和周王拉開幾步距離。另有幾個藩王的眼神中,出現些惶恐的神色。
這些,朱允熥都看在眼裡。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朱允熥看著窗外鬧騰的孩子們,開口道,“就像皇爺爺說的,一家人就別計較那麼多!”說著,微微嘆氣,“家大了,難免有些齷齪。就算是升斗小民之家,也是如此。”
說到此處,朱允熥忽然改變了自稱,“皇爺爺和孤說,一家之主有時候就是要容,就是要裝糊塗!呵呵,太較真呀,這個家就散了。但也不能不軟,一家之主若是不硬氣,別人就欺負你!”
說完,又看了諸王幾眼。
心中無愧的藩王們,低頭沉思這番話的意思。那些心中有愧有隱情的,則是低頭,眼神遊離。
這時,朱允熥忽然看見,窗外頭趙寧兒正在指揮宮人,往遠處搬著傢俱。
那些宮人們去的地方,正是御花園的最邊上,原本老爺子每年都要整治的一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