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何廣義站在鎮撫司天牢門口,冷著臉對裡面的獄卒吩咐。
天牢在地下,悠長深邃的通道好似傳說之中的地獄之門,光是看著就讓人膽戰心驚。
已是四月天,披著厚衣裳站在地牢口,還是覺得陰風陣陣。
吱嘎一聲,天牢的大門被開啟。
何廣義擺手讓那獄卒退下,轉頭面無表情的說道,“甲字第二間!”
解縉拎著一個食盒,把身上的大氅拉緊一些,“你不跟我去?”
何廣義咧嘴,無聲一笑,側身道,“請吧!”
說完,轉身離開。
解縉站在空曠的天牢門口,看著裡面狹長的通道,咽口唾沫,心中暗道,“以前看何廣義沒這麼嚇人,怎麼在這地界看著跟黑白無常似的?”
隨即,他搖搖頭,在獄卒的引領下朝裡走。
“犯官辛彥德,有人來看你!”
獄卒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掏出鑰匙開啟沉重的大鐵門。
吱嘎一聲,微弱的光線下,解縉看到茅草堆上,蜷縮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辛兄!”解縉低聲道。
辛彥德詫異的轉頭,“怎麼是解學士您?”
“怎麼不能是我?”解縉笑著進去,先是把一盞燈放在桌上,而後開啟食盒。
辛彥德干癟的嘴唇動動,“按理說,你我之間”
“是,咱倆沒交情!”解縉說著,把食盒中精美的菜餚擺在桌上,笑道,“沒交情就不能來看你了?”說著,掏出兩把筷子,一個酒壺,繼續笑道,“你辛彥德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就沒有朋友。但說起來嘛,你這人不壞,就是食古不化頑固不靈”
“什麼菜?”辛彥德湊過來,聞了聞。
“東風樓的淮揚菜!”解縉笑道,隨後看看左右,皺眉道,“連個凳子都沒有?”
“死牢裡還要凳子?”辛彥德笑一聲,拿起筷子也不客氣,大口的吃了起來,“想不到臨死之人,能吃著這麼好的菜!”
“看你那吃相!慢點!”解縉笑道,“以前沒吃過?”bigétν
說著,見辛彥德狼吞虎嚥的樣,忍不住疑惑道,“不會真沒吃過吧?老辛,你也身兼數職,刑部侍郎,通政司使,都察院,南書房行走,這可是四份俸祿啊!不至於吃喝上都?”
“家裡一大家子要養活呢!”辛彥德給自己倒酒,一飲而盡,“那點俸祿夠幹什麼的,我又不像你們!”
“這官讓你做的!”解縉搖搖頭。
這時外邊獄卒搬了兩個凳子進來,解縉掃了掃坐下,看著狼吞虎嚥的辛彥德,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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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見辛彥德吃東西的速度慢下來,解縉才長嘆一聲,
“你何必呢?”
辛彥德用衣襟擦擦手,“有些話總有人要說!”
“可不能這麼說呀,你這值”
“怎麼說都是死罪,我連死罪都不怕,還怕什麼?”辛彥德一笑,雙手插在袖子裡,又蜷縮在茅草堆中。
“你呀,讀書讀傻了!滿朝那麼多才俊之士,治水之事也不是隻有一條辦法,你何必”
“但我所說的是最省最有用的辦法!”辛彥德閉著眼睛,“只要沿著祖陵開鑿一條中河出來,黃河淮水有路可走,泗州就再無水患之憂!”
“萬一你錯了呢?”解縉看著他,搖頭道,“做人呀,不能太自負。”
說著,又道,“你自負的後果,就是連你自己也保不住!”
“總要對得起良心!”辛彥德也嘆息,“總不能視而不見吧!看著國家連年治標不治本,耗費民力錢糧,徵發民夫徭役。繼續堵而不治,在過數十年,就是生靈塗炭。”
“官不是這麼做的!”解縉忍不住開口道,“咱們做官就是把眼下的事做好,誰還能顧及到數十年以後”
“數十年之後的百姓非人哉?”辛彥德打斷解縉,“你我讀書人,求的是為萬世謀太平。若只為眼前的功名利祿,任死後洪水滔天,我們做的什麼官,讀的什麼書?”
“好,你清高!”解縉氣道了。
但隨即他又忍不住,“老辛,我知你是忠正之人,但你絕不是蠢人,何以今日?”
只見,辛彥德面露苦笑。
“祖陵大工還在修吧!”辛彥德張口道,“從何時開始修的?”
“洪武三年!”
“哦,二十九年了!”辛彥德嘆氣,“就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