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曹國公府是不是要兄弟相殘,承恩侯府已是劍拔弩張。
趙思禮看著眼前,剛剛痛心疾首大義凜然把自己數落一頓的兒子,沉著臉說道,“你是在質問你爹嗎?”
父親的眼神很是冷冽,一瞬間讓趙石忽然想到那些位高權重的朝中大臣。
他突然意識到,父親是真的變了。再不是那個以前整日笑呵呵,偶爾嘴裡冒出幾句髒話,帶著幾分俠氣遊走在大街小巷,讓鄰里信服宵小絕跡的父親了。
他們父子之間,正朝著那種高門大戶的父子關係走去。
國是朝,家也是一個國。
在朝君臣父子,在家亦是君臣父子。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父要子亡亦是不敢不亡。
“兒子不敢!”
趙思禮端坐在太師椅中,這些日子以來連日的暴雨,讓他身上的舊傷催心的疼,以至於他整晚都睡不著覺,心神俱疲。
“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趙石想象中父親的雷霆之怒沒有來,反而趙思禮很是平靜。
“你說朝廷有嚴令不得官商串聯,我知道!但我問你,大明朝哪家勳貴,哪家高官家裡沒有買賣?”
“你說蓮花堂將來要敗壞的是咱家的名聲,你還說會丟皇后娘娘和太子的臉。”
“你還說我和你娘是窮人乍富忘了本分,居高位而張揚忘了分寸。”
趙思禮看看兒子,搖搖頭,“那我問你,你知道咱家一共有多少錢?”
“想來,足夠衣食了!”趙石低聲道。
“呵!”趙思禮一笑,“你姐姐不是皇后的時候,咱家共有銀子七百二十六兩,有零有整。而你姐姐當了皇后之後,我每年的俸祿是一千五百石。”
說著,嘆口氣,“但以前我只要養著你們母子幾人,接濟下你大姐。可現在整個承恩侯府,二百八十七人。除了人,還有騾子和馬,還有維護府邸房舍!”biqμgètν
“家裡的下人也代表著咱家的臉面,一年四季八套衣服,每月的例銀還有伙食。現在咱家,可不是吃一斤豬頭肉就高興半天的時候了!”
“這要多大的開銷,你知道嗎?”
“咱家是有些田莊,那都是御賜的。每年的出息就那麼多,隔三差五還要給佃戶減免,以示咱們是仁厚之家。”
“你算算,咱家每年能剩下多少錢?”
趙石腦中紛亂,想反駁卻不知從何開口。
“家裡的開銷是小,大頭呵呵!”趙思禮繼續道,“年前,光是鄭國公家送來的年禮,一車遼東的貂皮,各種珍貴藥材和瓷器,就價值一千五百塊現銀。”
“別人送的東西,只能裝進庫房。我不能拿著常家的送郭家吧?回禮咱們是不是也要準備?我一年的俸祿才多少?拿什麼回?”
“人情往來就是大頭,咱家在這方面節省,做得不夠禮數,丟誰的臉?”
“還有,就拿你進宮當差來說。宮裡四個侍衛親軍統領處,每家是不是也都要送點。你別以為你是國舅爺就了不得,宮裡隨便一個侍衛,都比咱家根底硬。憑什麼人家照顧你?”
“人際往來要錢,人情世故也要錢,家裡還要花錢!”
“還有你姐姐!”趙思禮嘆口氣,“她在宮裡,逢年過節要不要賞賜奴婢?要不要賞賜命婦?說起來,這也是咱家門第不高。你姐姐這個皇后沒底氣,不敢受外邊的孝敬,只能用私房賞人!”
“這個錢,是不是要咱家儘量給?”
一番話,讓趙石沉默無聲。
“我現在告訴你,咱家不光有蓮花堂的股兒,南市的肉行,西市的油行,也有兩家大字號,給咱家孝敬!”
“除了這些,兵馬司每月收的孝敬錢,也有你老子一份。”趙思禮冷笑,“這錢跟你說了,可能你又要跟你老子來大義凌然那一套。這錢就是收秦淮河畫舫,城裡花街柳巷的平安錢!”
“原先你爹我每年是三百七十兩,因為要保住兵馬司的位置,要拿出三百兩給應天府的上官。現在你爹我,每年是四千兩整數兒。”
“除了這些,還有北場的牙行,東街的車馬行,送到兵馬司的孝敬,也每月有你老子一份兒!”
說著,趙思禮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兒子面前,“我現在問你,若沒這些錢,家裡能維持嗎?”
說到此處,他扯扯兒子身上的新衣裳,“這個,多少錢你知道嗎?咱們過窮日子,丟的是誰的人?”
“你覺得你爹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