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荒謬!”
“強詞奪理!”
“簡直不知所謂!”
暖閣中,幾乎所有的文臣都對朱高熾怒目而視。
傳統的文官就是這樣,他們心中確有愛民之心,但前提是所謂的愛民和他們的權利有所衝突的話,還是要以權為本。
“世子殿下,理不是這麼講的,您說的是歪理!”戶部尚書張紞緩緩轉頭,看著朱高熾,“您所說的繞過去,絕對不可取!”
說著,朝朱允熥行禮,“老臣在雲南為官二十餘載,自問也算知曉百姓的脾性。方才世子殿下所說的,行不通。百姓皆短視且盲從,田地是他們的命根子,若是依世子殿下所言的話,怕是這條道也不用修了!因為就算是修出來,也是蚯蚓路,幾里拐彎!”
朱高熾肩膀動動,胖臉露出笑容,沒接話。
“一家不賣就家家都不回賣,你說破大天,百姓沒看到實在的利益之前,都不會聽官府的話,把地賣給官府。”張紞緩緩開口,語調柔和,但每句話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難不成遇到不賣的就繞了?這想法豈不是天方夜譚嗎?臣曉得世子殿下的苦心,他所說的頗有幾分三代之治的意味,以民為先以理為天。”
“但,軍國大事不能用這種方式考量,此舉看似公允公正公平,但實則本末倒置!”
“天下哪有那麼多盡善盡美呢?臣說句不當的話,我大明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是何等豐功偉業,可民間也有人心懷前朝蒙元,把我大明說得體無完膚一無是處!”
“修路是惠及子孫後代,造福南北百姓的德政。我們為官之人,要考慮的是全域性,考慮的是億兆百姓而非幾家幾戶,目的是能讓大多數百姓過上好日子。”
朱允熥單手託著下巴,默默點頭。
之所以這麼簡單的案子,他要召集臣子們臨時舉行御前會議,目的就是為了聽聽這些臣子們對於這種事的看法和態度。
凡事都有兩面性,好比左和右。太左虛偽,太右偏激。而眼前這些幫著他這個皇帝治理天下的臣子們,他們的態度和意見,和他這個皇帝的意志一道引領著這個帝國。
事看似小,卻關乎著著帝國的中下層官員們如何對待百姓,如何推行政策。
這時,張紞目光轉向六斤,“太子爺您方才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您可知,朝廷和百姓除了水和舟的關係之外,還有什麼關係?”
六斤鄭重的想想,開口道,“孤一時想不出來,願聞其詳。”
“父子!”張紞正色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朝廷和百姓,就是父子的關係。朝廷為父,民為子。對待子女,是要慈但也要嚴!”
六斤似懂非懂,而朱允熥則是坐直了身子,仔細傾聽。
“對於女子一味的講理和遷就,並不是寵愛而是溺愛,溺愛容易養出孽子。為人父要行管教事,要約束,要拿出家長的權威。家國天下,國即是家。若無權威,家不是家,家若不是家,國也不是國!”
“家國父子之間,很多事不是光靠所謂的講理就說的通的,更不能意氣用事,不然”說著,張紞又看看朱高熾,“就是胡鬧!”
“張部堂所言極是!”暴昭開口道,“皇上,臣非酷吏,自知曉治理百姓當用之以仁。然,如修路一案不是簡單一個仁字那麼簡單。若如世子殿下所說,那不是仁,而是破罐子破摔!”
“臣等說仁,乃取其大,造福百姓蒼生乃是大仁。而世子殿下所說乃是小仁,小仁何以仁天下?其小仁看似公允實則偏也,天下官員都如此,都講小仁,以小仁之名懶政怠政,則大明危矣!”
“皇上登基以來,重用實幹敢幹之能臣。做實事的人就有大仁。說白了,不得罪人做不成事。朝廷也是如此,就好比北地的賦稅馬政,臣等明明知道,這種種的賦稅不利於百姓民生,可是卻不能因為百姓苦就不推行!”
“朝廷若行小仁事,免了這些,大軍的軍需就沒保證。軍需沒了保證,日後一旦北虜恢復元氣或者我中華承平日日久武備鬆弛,鐵蹄南下,毀的只是北地嗎?神州淪陷之憂,非危言聳聽耳!”
“所以臣贊同張部堂的話,治天下要考慮的是全域性。世子殿下所說,初聽有理,但一驚推敲就是怒鬧,就是意氣用事。看似講理,實則無理!”
“臣認同兩位部堂所言!”練子寧也開口說道,“世子所說的不但無理而且消極,消極至極!太上皇曾雲,元失天下乃寬。前朝蒙元不會治理百姓,對百姓沒有約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