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硝煙嗆人。
在暴雨中廝殺一夜計程車兵們,睏倦的坐在尚存的火堆邊,希望讓那些微弱的火苗,驅趕身上的冰冷。
安南人苦心經營的富良江南岸防線,一夜之間化作廢墟。
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火堆廢墟中,漂浮江面上。
鮮血,染紅了可以見到的一切,包括江水。
秋日的安南,也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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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剛剛平靜的戰場,驟然傳來歇斯底里不似人聲,好似野獸哀嚎的慘叫。
這慘叫是如此的淒厲,以至於那些在明軍刀槍看押下,正在打掃戰場的安南俘虜,齊齊打個寒顫,深深彎腰不敢抬頭,只是下意識的加快打掃戰場的速度
“啊!啊!”
那慘叫越來越大,彷彿要把天都震破。
聲音的盡頭,一處還算乾淨的帳子中,七八個明軍死死的按著一名年輕的袍澤。
他們用盡了一切辦法,用腿壓用身體壓,但還是按不住。
“日你孃的,按住嘍!”
年輕計程車兵一邊慘叫一邊翻滾,滿頭大汗的軍醫直接破口大罵。
“吱嘎吱嘎!”
一個古代的聲音,在眾人的耳膜中迴盪。
軍醫的膝蓋頂著傷兵的大腿,手中長長的鋸子,順著傷兵的膝蓋,就跟鋸木頭似的,來回的鋸著。
“吱嘎!吱嘎!”
血,滴落。
肉,成碎片。
還有白色的骨渣!
“啊!”
那傷兵拼死掙扎,口中大喊,“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吧!千戶大人給我個痛快吧!”
按著傷兵的千戶,虎目含淚,身子也跟著哆嗦著,哭道,“兄弟,忍忍!忍忍就好了!”
驟然,吱嘎聲陡然一頓。
傷兵野獸般的嘶吼,也驟然一遲。
半截血肉模糊的小腿,落在了地上。而那傷兵也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上藥止血!”軍醫丟了手中的鋸子,用滿是血漬的圍裙擦著帶著的額頭,吩咐手下的學徒。
“哎!兄弟!”
那傷兵的千戶,低聲下氣的趕緊湊過來,“能活不?”
軍醫瞥了他一眼,“看他造化了!他能挺住就能活!挺不住就是死!”
千戶嘴皮動動,想要說什麼,卻還是咽回去了。然後他把手伸進懷中,想要掏著什麼。
卻不想那軍醫直接罵道,“曹你孃的跟老子耍這個?”
千戶尷尬笑道,“這不是看你辛苦,想要”
“好心老子領了!”軍醫嘆口氣,“老子怎能白拿你們的賣命錢!”說著,對外邊喊道,“下一個進來!”
話音落下,幾個士兵攙扶著一名百戶模樣的漢子進來。
那漢子的左手,血肉模糊,仔細一看似乎被賊人砸了一斧,好好的手掌已成了一堆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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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千七,傷了兩千來個”
距離軍醫帳子不遠處,朱高煦坐在火堆邊,用腰刀挑著半片饅頭,一邊小火慢烤,一邊聽著朱能的彙報。
“嘶哈!”朱高煦的手被火焰燙了一下,他趕緊把手指放在口中吸吮兩下,然後開口,“斬首了多少?”
朱能低頭看看手中,剛統計出來的賬本,“咱們這邊斬首七千多!”
“才這麼點?”朱高煦皺眉,罵道,“夠他媽幹什麼的?”
朱能頓了頓,笑道,“二爺,已經不少了!”
昨夜,朱高煦率軍從後方繞後偷襲,直接打了安南人一個措手不及。而後在兩路明軍的合力絞殺下,富良江南岸近四萬安南軍,灰飛煙滅。
明明大功一件,但很顯然朱高煦對這個結果並不滿足。
“那邊帳子中的聲兒你聽到了!”
朱高煦又淡淡的說道,“都是我手下的弟兄,老兵了!要是死了還好!可是殘了,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朱能朝軍醫帳子那邊張望一下,猶豫片刻才道,“那這麼地安南人營寨之中,繳獲了賞軍的銀錢。銅錢六千貫,碎銀子差不多五千兩,還有些零了巴碎兒的東西”
不等他說完,朱高煦已是點頭,“好,先別入庫,等會我讓兄弟們去領!”
頓時,朱能哭笑不得,“二爺,這也不能都給您”
下一秒,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朱高煦的眼睛已經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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