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兒就是十二月了。
不能說轉眼,轉眼還有個間隙呢,眨眼兒嗖的一下,十二月嘍!
這時間呀,就是他媽的快!
想想好像去年的十二月就跟昨天似的,過年也就跟昨天似的。
就好像剛過了年,兜比臉還乾淨。正準備攢倆呢,又過年了!
但話說回來,日子快也是因為日子還算好。
只有難熬的日子才慢呢!能過得去的日子,有點盼頭的日子,都嗖嗖的。
~~
長安大街,清樂裡。
嗖!
砰!
“再來,放那大個兒的震天雷!”
一個帶著狐狸皮帽子的半大胖小子,正指揮著一群孩子,當街放炮仗。
胖小子的眼睛賊溜溜的,脖子上掛著金項圈明晃晃的,跟一般的滿臉鼻涕的孩子有著天壤之別。
他拍著手蹦高喊,“放,誰放的聲兒大,我賞誰吃紅棗糖!”
聞聽此言,那些孩子們更來勁了。
手臂粗細的炮仗當街就擺了一溜。
嗖嗖嗖!
砰砰砰!
炮仗的聲兒震耳欲聾,滿街都是嗆人的硝煙味兒。
過路的人,猝不及防之下都被嚇了一跳。
有那脾氣不好當就要當街開罵,可轉眼看見小胖子身後的宅子大門上貼著大紅喜字兒,只能無奈一笑。
人家辦喜事,孩子鬧騰就鬧騰吧,可不能壞了人家的喜事兒的喜氣兒!
~
砰砰!
小胖子這邊放的正歡呢!
冷不丁身後來了一腳,噗通一下被踹了一個跟頭。
爬起來正要開口罵,就見是自己老爹正橫眉立眼的站在他身後。
“客人馬上登門了,邊上放去!”
範六爺看著自己兒子,瞪眼罵道,“好好的大門口,讓你弄得烏煙瘴氣的!”
小胖子不服氣的回嘴,“我姐定親,還不許我放炮仗了?誰家定親不放炮?定親不放,出喪放?”
六爺頓時怒火中燒,轉頭回身在門房裡拿出一根激雞毛撣子,“小兔崽子,大喜的日子你他孃的在這咒誰呢?看我不揍死你!”
“你揍你揍!揍死我你就沒兒子了!等你老了誰伺候你?”
小胖子嘴裡雖這麼說,可見老子來了火,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小畜生!”六爺跺腳大罵。
~~
“行了!”
忽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六爺身後響起。
六爺回頭一看正是他親堂哥,範五爺揹著手從門裡出來,“大喜的日子打孩子,你也真行!”
“氣死我了!小兔崽子!”範六爺很是不解氣,罵道,“也不知隨了誰,混不吝!”
範五爺望著侄子在遠處玩得不亦樂乎的場景,微微一笑,“還能隨誰,隨你唄!呵呵,你小時候比他還皮呢!”
說到此處,他忽然嘆口氣,“哎,一眨眼咱們都老了!如今都到了當祖父,當外祖父的年歲了!”
範六爺也點頭,“您說的還真是!以前呀,我還覺著自己年輕呢!可是家裡丫頭這一定親,我這猛的覺著,好像真是歲數來了!”
說著,嘆口氣,“孩子們小的時候盼著他們大,大了之後急著尋親家。尋了親家他們再生了娃,好像就沒咱們什麼事兒了!”
“呵!”範五爺掃掃身上簇新的紅綢短毛襖子,揹著手笑道,“就是這個理兒!”說著,低聲道,“老六!我可打聽了,你那未來的姑爺,不錯!”
聞言,範六爺臉上露出幾分得意。
“那是,課稅總司正七品的官兒,大明朝有幾個?”
範六爺嘴角上揚,“而且人品好!”
“就是門檻低了些!”範五爺又道。
其實他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此時的範府大宅裡邊,正唱著堂會呢!
課稅總司的官兒們來了不少,喝著茶聽著戲。按理說張振宗家裡的長輩應該在旁邊支應著,可他那開茶館的舅舅還有舅母,見了滿院子的官兒,跟鵪鶉似的支支吾吾,都不敢跟人家主動開腔。
而張振宗那從鄉下遠道而來的老孃,更是嚇得門都不敢出。好不容易被拉出來見客,可一見穿官服就兩腿一軟往下跪,弄得范家也好張振宗也好臉上都掛不住。
沒見識!
就這麼一個小門小戶都算不上的鄉下人家,說他們家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