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朱棣謹奏。”
“自我王師攻破安南東西兩都之後,水路並進,先奪富良江岸再奪交州奉化。黎賊窮途末路卻不肯束手伏法,糾集殘兵陳兵於大安海口,妄圖困獸猶鬥!”
乾清宮中,朱允熥拿著朱棣的戰報,細細閱讀。
那戰報的字裡行間似乎微微帶著些海水的腥氣,信紙也有些觸手可及的潮溼
但朱允熥依舊能從那挺拔剛勁的字裡行間,品味出明軍百戰之雄盛,將士之雄勇。
~~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半個月之前。
那時的應天府剛下了第一場嗖嗖快的雪,而在萬里之外的安南,似乎雨季還沒全然過去。
雖不下雨,但空氣中溼漉漉的,讓衣甲都黏在人的身上,冰冷難受至極。
嘩啦!
冰冷的潮水,沖刷著海口的岸頭。
隨著潮水退去,沙子也被一層層的剝離。
嘩啦嘩啦幾次翻湧。
岸邊的沙灘之中,幾具猙獰的屍體顯露出輪廓。
戰爭,染紅了安南的江河。
現在,開始毀滅大海。
~
“哈哈哈!”
安南奉化府膠水縣的明軍中軍帥帳之中,朱棣拿著朱高熾的信,咧嘴大笑。
“爹,您笑什麼?”朱高燧眼珠子亂轉,“大哥在信中說什麼了?”
朱高煦雖沒開口,但眼神也看向父親。
“咱家有喜事兒了!”朱棣戀戀不捨的放下信,看著兩個兒子,“你們的大嫂有喜了!”說著,捋著鬍鬚大笑道,“你老子我,要當祖父了,你們都要當叔叔了!”
朱高燧忽然張大嘴,問道,“大嫂有喜?哪個嫂子?”
“你有幾個嫂子?”朱棣頓時大怒。
而後劈頭蓋臉的罵道,“你不尊重你大哥也就算了,連你大嫂你都不尊了?”
“兒子沒不尊重”面對朱棣駭人的眼神,朱高燧說不下去了。
但朱棣依舊怒氣不減,“你倆,你看你倆!也都是成丁的人了!女人你們睡了不少,可給老子弄個種兒出來?”
“我倆沒睡”朱高燧還要再說,卻被朱高煦不動聲色的踹了一下腳面,頓時閉嘴。
“老大還是穩當的!”朱棣又看看那封信,嘆息一聲,“咱家如今,差就是個第三代呀!”
“也未必就是兒子!”朱高燧低下頭,心中默唸,這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但他的小心思,卻好似逃不過朱棣的眼睛。
“你倆可知,你大嫂有喜,我為啥這麼高興?”朱棣環視一週,開口問道。
“咱家後繼有人!”朱高煦淡淡的說道。
“你呢?”朱棣看向朱高燧。
朱高燧眼珠亂轉,“呵呵,您要當爺爺了,您能不高興嗎?”
“呵!”朱棣微微一笑,然後站起身揹著手走到窗邊,遙望夜色中的海潮。
“哎,我這輩子前半生,一直在做遙不可及的夢。”朱棣嘆半聲,繼續道,“但終究是夢!而夢醒之後,在京師和你們團聚之時,我猛的發覺。”
“其實”朱棣忽然回頭,看著兩個兒子,“你們才是最重要的!我一生只有你們三個兒子,我希望你們過得好!”gonЪoΓg
朱高燧朱高煦同時抬頭,凝視朱棣。
“想當年,老爺子在的時候,有時候我心裡還在腹誹。他老人家一輩子英雄了得縱橫天下,可唯獨這兒女情卻很是放不下!”
“所以,到老了之後才會一地雞毛,慣得那些兒子們,一個個都是各有打算!”
“後來我才明白”說著,朱棣又嘆口氣,“什麼王圖霸業,都是空的!唯有家才是真的!”
“皇上說過,安南以後是咱們父子的封地。但你們的大哥另有王爵,不會來此!”
說著,朱棣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起來,“咱們這個家等於就分了!從此天南海北”
朱高煦低下頭,默不作聲,但眼眶有些紅。
而朱高燧則是嘴角微歪,心中暗道,“老大不來才好,少一個人跟我爭王爵了!”
“你們可知,我這些年為何不知疲倦的南征北戰,為皇先驅嗎?”朱棣又問,“其實,我完全可以做個富貴賢王,在家含孫弄怡的!”
朱高燧笑道,“您閒不住!”
朱高煦則是悶聲道,“兒子不知!”
忽然,朱棣有些怒,大聲道,“還不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