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就四口人,俺和爹孃還有弟弟”
“前年發大水,家裡的地泡了,這幾年打不出莊稼來!”
“發大水的時候,爹去水裡拽俺家的牛犢子,也讓水淹了。這幾年天一冷就咳嗽,做不得活”
“家裡沒吃的,娘揹著爹,俺揹著弟弟,跟著鄉親們出來討飯!”
~~
春和宮正殿,皇后趙寧兒跟惠太妃隔著窗戶,靜靜的看著裡面的場景。
一個髒兮兮的丫頭,低著頭蜷縮的蹲在地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哭著說話。
太子六斤抱著點心匣子,也蹲在旁邊,不住的往那小丫頭手裡塞。
六斤的身邊是坤寧宮總管太監陳不對。
他那雙總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此刻也變得柔軟起來,輕聲對那女娃兒說道,“就真沒個名兒?”
“俺娘就叫俺賠錢貨”
“呵!”陳不對笑起來,“哪有這麼叫自己閨女”
“哎呀!你煩不煩!”
六斤在旁邊跺腳,大聲道,“沒見著她在吃點心嗎?你哪那麼多廢話?”
“殿下說的對!”陳不對朝六斤寵溺的笑笑,然後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巴掌,“是老奴不好!”
“王不振王不振!”六斤回頭大喊,“我不是跟你說了,讓小廚房開火做飯嗎”
“殿下,使不得!”陳不對忙道,“這丫頭餓了許久了,貿然吃這麼多身子受不了!”說著,按著六斤手裡的點心匣子,“要循序漸進的吃,少吃多餐老奴可是親眼見過,有餓得狠了的人,自己把自己撐死的!”
六斤盯著陳不對,“你沒騙我?”
“老奴哪敢騙您呀!”陳不對笑道,“您要是不信,可以明早上問問東宮諸位學士!”
六斤半信半疑,見那女娃滿臉都是烏黑的眼淚道道兒,黑乎乎的手指把掉在地上的芝麻渣兒沾上,繼續朝嘴裡送。
“掉地上的不能吃!”六斤也不嫌棄,竟然一把抓住那女娃的手。
女娃依舊不敢抬頭,帶著哭腔,“都是糧,可惜嘞!”
“放心,以後在我這,你再也不用捱餓了!”六斤大聲說著,又更大聲道,“再也沒人敢欺負你!”隨即,看向陳不對,“對不對?”
“對對對!您說什麼都對!”陳不對趕緊點頭,“丫頭,你可是大造化啦!”
“趕緊準備熱水去,讓她洗澡!還有,給他準備新衣裳”
~
殿外,聽著兒子口中的話,皇后趙寧兒不禁微微皺眉。
然後苦笑著對惠太妃說道,“這您看,他們爺倆出去一回,弄了個大活人回來!”
“阿彌陀佛!”惠太妃雙手合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六斤今兒呀,做了好事,給自己積德呢!”
“話是這麼說!”趙寧兒嘆口氣,“可是”說著,她搖搖頭,“若是真要救人,一句話就救了那一家子了,何必把這孩子買過來,讓人家骨肉分離!”
說到此處,眼眶泛紅,“哪個當孃的,願意賣孩子?”
郭惠妃嘆了一聲,“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況且,那也不是一兩家的事!”說著,頓了頓,目光看向殿內,落在那女娃兒身上,“你呀,還是沒見過真正的民間疾苦。”
“賣孩子算什麼?易子而食你見過嗎?”
趙寧兒心中一顫!
就聽郭太惠妃繼續說道,“她那樣的人家,就算今兒不賣她,早晚也是賣!六斤心善,把她帶進了宮若是六斤沒趕上,這丫頭說不定哪天就被賣進青樓了!”
說到此處,她轉頭看著趙寧兒,笑道,“要麼,這孩子我帶在身邊吧,好好調教幾年?”
趙寧兒看著殿內,六斤正坐在那丫頭身邊,拿著手帕費力的擦著丫頭的手。
忽然輕笑,“您看,他捨得嗎?”
郭太惠妃也是一笑,透過窗子看著六斤,“這點可不像朱家爺們了!心太軟!”
這時,就聽六斤說道,“以後跟著我,沒人敢叫你賠錢貨!”說著,歪著頭,認真的想了想,“蓮心,你以後就叫蓮心!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趕緊謝恩!”陳不對在旁提醒。
小丫頭懵懂的抬頭,不敢說話。
六斤卻瞪眼了,“她什麼都不懂呢!你別總一口一個謝恩,一口一個規矩的!記住,你們誰都不許欺負她!欺負她就是欺負孤”
“是是是!您說的對!”陳不對忙點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