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的瓷碗中,湯汁醇厚。
溏心的荷包蛋,在蔥花和紫菜後若隱若現。
肚兒都朝上的餛飩,微微帶著些紅色。
朱允熥用勺子蒯了一口,慢慢的放在口中。湯很燙,但很鮮。而且和其他清湯小餛飩不同,這湯汁裡明顯帶著幾分好似豬油的味道。
“您覺得如何?”李景隆笑著問道。
朱允熥又吃了一口,“略淡!”
隨後李景隆迅速的好似變戲法一樣,從袖子中滑出一個小瓷瓶,笑道,“俗話說好菜要有好料,這小鋪子肉餡倒是敦實,可滋味上就差了!”
說著,手中的瓷瓶開啟,一點褐色的粉末沿著碗邊緩緩淋入朱允熥的碗中。
“我操”
旁邊正捧著碗吸溜的鄧平看的目瞪口呆,“這也行?誰他媽正經人出門帶胡椒粉啊?”
“您再試試!”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用勺子攪拌幾下,喝一口湯,“嗯,味兒對了!”
“臣知道皇上您口味略重,所以出宮的時候多了個心眼,跟御膳房那邊張口,要了瓶胡椒麵兒帶著!”李景隆張口道,“臣懷裡還有花椒油和陳醋,您來點兒?”
“我真他媽服了!”鄧平一口把碗裡的餛飩吸溜下大半,心中暗道,“姐夫你真是真是讓我小刀刺雙眼皮,開眼啦!”bigétν
朱允熥小口的喝著湯,“不用,已然很好了!”說著,抬頭,“你也吃呀?”
李景隆瞅瞅自己的碗,腦中浮現出老闆娘端上來的場景,半截手指蓋子插在裡面
他咽口唾沫,把心一橫,再次開啟裝胡椒的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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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時,旁邊傳來一個大嗓門。
“諸位小心,慢回身兒!”
一大概二十來歲的壯小夥子,胳膊下邊夾著兩盤子大的發麵餅,端著餛飩坐在旁邊的桌子上。
“老闆娘,鹹菜給來點呀?”小夥子大笑道。
“沒有!”老闆娘正在收拾桌子,“一碗餛飩你恨不得吃我半盆鹹菜,你是吃冤家來了!”說著,笑罵道,“想吃也行,加二文錢!”
“多加二文錢,我都能吃旁邊那家的油渣大餅了!”小夥子也笑一聲,擺開架勢就準備風捲殘雲。
這時,隔壁桌有上歲數的人笑道,“六子,你今兒早上到現在起碼拉了七車貨了吧?最少有三十文銅錢進袋兒了,咋吃個油渣烙餅還捨不得?”
叫六子的小夥子把麵餅掰開懟在餛飩湯裡,嘴上叫屈,“當然捨不得,兩個大錢夠我晚上回去買半碗肥肉片子,回去熬白菜呢!”
“年輕人別苦了自己!”歲數大的笑道。
六子放下碗,“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站著說話不腰疼。”說著,每年大夥,大聲道,“我家裡租著房,一個月房錢三十文。家裡頭還有兩張嘴,媳婦和孩子。孩子小,媳婦離不開,不能出門幹活。等於三個人的嘴,都在我肩膀上。我他媽也想不省,頓頓豬頭肉,可他媽不省行嗎?”
“還有,家裡頭老爺子老太太歲數大了,咱不說自己多孝順。當兒子的是不是得給二老預備棺材?給他們風風光光的傳送走嘍?”
說著,搖搖頭,“直娘賊的,你看我這半天賺的多,我還有賺不到的時候呢?他孃的一天撅著腚眼子在外頭出大力,家裡還沒餘糧,他奶奶的!”
歲數大的問道,“你們家幾個兒子?”
“仨?”六子吃著泡開的烙餅,“我大哥分家了,我兄弟十四,跟著老母親在鄉下。就靠著家裡兩畝地,喂點雞湊和活著。“
“有地也不錯啊!”歲數大的人寬慰道,“京畿周邊二畝地值不少呢!你兄弟十四也能出來幹活了,你哥倆結伴,只要出力幾年下來日子不就好了嗎?一代代,都這麼過來的”
這話看似有理,可六子卻不認同。
“那不行,我弟弟得讀書!”六子滿臉驕傲,“官學裡讀了四年了,說了今年怎麼也能考上個童生!”
話音剛落,周圍的漢子們齊齊撇嘴。
“讀書有鳥用?”
“莊戶人家就是要出力!”
“讀十年八年的考不上,活也不幹家也敗了,管個蛋用?”
“咱們的命天註定,祖墳就沒那顆蒿子,還想著中狀元!”
人都是出自本性的,對旁人的上進嘲笑。雞窩裡不可能有鳳凰,鳳凰剛孵出來,就得讓老母雞叼死。
“沒有功名,識文斷字也行啊!”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