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平說完這話,頓了頓。
之所以語氣停頓,是因為他在等趙石接話。
可是半天也沒見趙石出聲,他微微側頭,見趙石依舊面帶微笑的站在自己身旁,似乎不打算說話一般。
“這小子”鄧平心中哭笑不得。
一般這種情況,頂頭上司把他介紹給同僚了,還說了許多讓同僚們關照他的話。那接下來懂事的人,起碼要說一句。諸位這裡我最小,承蒙各位厚愛,今晚上我作動云云。
用一場酒,來拉近和同僚們的距離。
可趙石就好像根本不明白這回事似的,沒表示。
你說他不明白,那肯定不能夠。承恩侯不是世襲的勳貴之家,但現在也是高門大戶,這等禮尚往來的事不可能沒人指點這位小侯爺。
但他既然知道也懂,卻不說不表示是什麼意思?侍衛處可比別的地方,大傢伙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而且人際關係也頗為複雜。
鄧平忍不住又多看了這位年輕的國舅爺一眼,淡淡的書卷氣,若有若無的疏離
“鄧頭,到點兒換班了!”
就這時,屋裡忽然有人開口說道。
桌上的水晶沙漏已經到換班的時辰了,按規矩侍衛在乾清宮外值班,每隔一個時辰換班。
“去吧去吧!”鄧平擺擺手。
即將換班的侍衛們站起身,紛紛整理衣冠,玉帶上掛好繡春刀。ъitv
“鄧頭兒,今兒有人告假,這班缺個人呀!”帶隊的侍衛領班翻看下名冊,漫不經心的說道。
這侍衛領班也是名二等侍衛,名叫袁興業。
說起來也是功臣之後,他的祖父袁義當初原是大軍頭雙刀趙普勝手下的領軍總管,鎮守重鎮安慶。陳友諒殺害了雙刀趙之後,率軍投奔老爺子。而且袁家本姓張,還是戰死的蔡國公張德勝的族弟,和巢湖水軍一系淵源頗深。
如今這位老將軍依舊健在,為雲南楚雄衛指揮使。
但進入紫禁城為二等侍衛,袁興業憑藉的不但是他祖父的身份,他的母親,是湯和的第五個女兒。
也就是說這位袁興業和宮中的賢妃娘娘,是貨真價實的姑表親。
所以他這翻動名冊漫不經心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漫不經心還真不好說。
鄧平眼皮一翻,侍衛處這些人什麼來歷他一清二楚,當下沒好氣的說道,“少一個就少一個,又不讓你上邊關打仗去,少一個人就不幹活了?”
見他發火,袁興業訕笑兩聲,“看您說的,我哪是那個意思!”說完,眼皮不經意的掃了一眼。
“鄧統領!”
忽然,趙石開口道,“既然少一人,標下初來乍到正無所事事,也正好剛跟著袁大哥們學學!”
“你要去?”鄧平微微皺眉,低聲道,“你是二等侍衛,用不著”
二等侍衛多是用作侍衛領班,在各處值守時也不用站著當值。
趙石笑道,“標下剛來,許多事還不熟悉,正好借這個機會熟悉熟悉!”
鄧平沉吟片刻,“行,那你跟著去吧!”
趙石答應一聲,掛上腰刀整理下衣冠,走到袁興業身邊,“袁大哥,今日跟著您,勞煩您了!”
袁興業似乎沒想到趙石居然主動請纓,有些發愣,強笑道,“好說好說!”
隨後,帶著手下一班侍衛,昂首挺胸的出了值班房,直奔前面的乾清門。
鄧平站在視窗朝外看,一行人趙石身材最為矮小,可到了地方之後,卻如釘子一樣,筆直的站在太陽下。
“這小子是個人物!”鄧平心中暗道一句,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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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看!”
這一幕,也被乾清宮暖閣中的朱允熥看的一清二楚。
他正看向窗外,胡觀從袖子中抽出一疊厚厚的奏章,雙手呈上,“您吩咐的事,都記在這上邊!”
朱允熥收回目光,把那奏章拿在手裡掂量幾下,笑道,“份量不輕啊!”說著,直接拉開御案的暗閣,使勁的塞進去。
“看就先不看了,這裡面可有什麼過份的事兒沒有?”
胡觀聞言低聲道,“太過份的沒有,不過買賣風塵女子,侵佔田地私自砍伐森林開礦,勒索商人的事屢見不鮮。”
這份秘密奏章,記的都是藩王們私下裡所做的事。由各地的青眼線人負責記錄匯總,再由胡觀送到朱允熥的御案前。
“呵!你也看見了,朕的暗閣裡都放不下